隻要做到這三點,她還有什麼是接受不了的?
路泱心理的巨大轉變沒跟任何人提過,李落河自然也不知道。
他在重症監護室又躺了三天,髒器基本恢複運作,生命體征平穩後,醫院把他轉去了普通病房。
呼吸機在李落河徹底清醒的第二天就被撤掉,他現在已經可以慢慢下床活動,所以謝絕了護士拿輪椅推着他的好意,打算自己走到病房裡。
路泱扶着李落河小心地前進,走了一截後還是擔心道:“要不還是推過去吧,你才剛出重症監護。”
李落河嗓子已經好了,笑了笑,示意路泱别太擔心:“沒事,躺了一周都快不會走路了,我适應一下四肢。”
緩慢挪到病房門口,李落河壓下把手開門,擡眼時腳下蓦地頓住,呼吸不由自主放輕。
見來的是路泱和李落河,陳見薇趕緊放下手中剝了一半的橘子去扶李落河,嘴裡責怪:“怎麼自己走下來的?剛出來怎麼受得了。”
李落河在路泱和陳見薇的小心攙扶下坐上病床,他沒有躺下,眼神一直釘在離他半米不到的隔壁床位上。
醫生說得沒錯,陳峙的情況的确更好,他靠在升高的床頭上,雖然穿着病号服,但臉色比李落河紅潤很多,病容也沒有李落河明顯。
他任由李落河看着,眼神随着他走。
“什麼時候從監護室出來的?”半晌,李落河開口問。
“昨天晚上。”陳峙回答,“醫生說我恢複得快。”
一旁的路泱跟陳見薇對視一眼,紛紛無聲地達成合意離開了病房,給兩個剛差點經曆生離死别的人留出一點空間。
病房裡隻剩他們兩個人。
陳峙稍稍坐起來一點,沖李落河張開手:“過來抱一下。”
李落河遲緩地起身,站到陳峙面前,俯身用力抱住他。
手掌下的軀體溫熱有力,跳動的心跳昭示着這不是屍體,而是活生生的人,是活着的陳峙。
陳峙好好的,沒事。
陳峙剛把手搭上去,還沒來得及收緊,就感覺肩膀一痛。
“嘶。”
足足痛了五六秒,李落河才松口,一個濕潤的牙印出現在陳峙肩上。
再對視時,李落河眼睛已經紅了一圈,罵道:“誰他媽準你跳下去的,差點就死了知不知道!”
果然沒躲過去這頓怒火。
陳峙收緊手臂,把人抱着,歎了口氣:“不跳的話你就死了,那還不如我們一起死。”
李落河生氣,但更多的還是感動和後怕,他也需要陳峙的安慰,所以沒把人推開。
況且陳峙沒說錯。
如果沒有他,李落河或許真的會死在海裡。
墜海的時候李尚星從背後掐着他,想跟他一起沉下去。李落河掙脫不開,千鈞一發之際是陳峙拿東西砸了李尚星,他才得以從禁锢中脫身。
可惜海浪太大,他們難以浮出海面,最後還是在海裡缺氧昏迷。
陳峙安靜地跟李落河抱了會,顧忌到李落河身體還沒痊愈,便讓人回病床上躺着,又把陳見薇和路泱叫回來。
聽說李落河轉到普通病房,晚上的時候,蘇依和李碩特地來看望他,出這麼大事,他們怎麼都要露面緻歉。
李尚月也來了,她穿着一身黑裙,胸前口袋裡插了一朵白花,路泱看見的時候臉色瞬間冷了幾度。
對剛從死神手中逃生的人來說,白花顯然不吉利。
意識到這點,李尚月把白花摘了,握進手裡。
蘇依和李碩說不清是真情還是假意地愧疚關心了李落河好一會,聽得李落河都累了才停下。
“行了,落河需要休息,其他事等他出院後再說吧。”路泱開始趕人。
罪魁禍首是李尚星,她無法說服自己不遷怒面前這三個和李尚星有關系的人。
蘇依也很識趣:“那嫂子,我們就不打擾落河休息了。”
兩人起身準備離開時,李尚月在一旁忽然出聲:“哥死了。”
她說話時看着李落河,明顯是說給他聽的。
屋裡其他人都愣了一下,沒想到李尚月會提起李尚星,隻有陳峙視線微擡,極其冰冷地瞥了她一眼。
李落河:“我知道。”
李尚星死了的事是昨天李紳來重症監護室探視時跟他說的。
聽到消息的瞬間,李落河心裡滑過很多情緒,最後全部淹沒于平靜。其實在醒來後沒聽到任何有關李尚星消息時他就有些猜測,李尚星大概沒有他和陳峙的幸運。
作為把他和陳峙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李落河原諒不了,但聽到李尚星确切死訊時又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絲怔松——生命的逝去如此簡單。
可這個結果怨不得别人,都是李尚星咎由自取。
聽見李落河如此平靜地回答“我知道”,李尚月抓緊手裡的白花複又松開,最後什麼都沒說,跟着她爸媽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