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些方面來說,李尚星比常人更敏感,經常能一眼看出問題所在,即使剛剛才在對峙中輸得徹底,下一秒也能一語中的,精準打擊對方。
陳峙一直清楚,也比誰都明白他現在唯一給不了李落河的是什麼,故而李尚星話一出,他面上表情雖然沒有大波動,但周圍氣氛已然冷了下來。
李尚星敏銳地察覺到變化,勝利地往後一靠,眸光裡閃爍着扳回一局的愉悅。
“李尚星。”陳峙跟他周旋為數不多的耐心已經消失,銳利眼眸中無一絲笑意,“你似乎覺得,我沒對你那花了幾年心血經營,但實際上根本入不了眼的公司下死手是因為怕。”
“不知道該說你是太高看自己,還是太低估我。”
陳峙手指輕撣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塵,慢慢道:“手下留情是因為你姓李,算落落的弟弟。本想着給你一點警告,聰明點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李尚星嘲諷似的一笑,根本不信半個字,反道:“是嗎?或許我确實沒有陳峙哥聰明呢。”
“确實沒有。”陳峙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放下時杯底磕出清脆的聲音,碰撞聲響起的同時,他冷淡道,“比如我是你就不會忘記自己隻是一個權勢薄弱的養子,而對面是緻雅集團未來唯一的掌權人。”
陳峙輕飄飄一句話,點出了他和李尚星之間的看似輕淺實則天塹的差距。
一個是從小被養父養母丢在國内,不受重視,在津市無足輕重、羽翼未豐的養子。
一個是鋒芒難掩,占了津市商界半邊天的緻雅集團唯一的接班人。
其中的差距高低不是寥寥數語能說得清的。
李尚星緊咬着牙,眼底流動着濃厚的不甘嫉恨。
就因為沒有好的出身,不是他們李家人的親血脈,所以他才比陳峙和李落河成長得更加艱難。
如果給他陳峙這樣的身份,什麼東西不是盡在掌握?金錢,權勢,集團,還有哥,都會是他的!
陳峙欣賞着李尚星的扭曲猙獰,心情終于好了點,同時也不想再與他多交談:“李尚星,你以為自己知道了我和落落的事,就捏住了我們的命脈。但……”
李尚星瞳孔驟然壓緊。
“知道又怎樣,你敢說出去嗎?”陳峙毫無感情地笑了下,“誰會信?就算信,隻要我和落落不松口,誰會因為你的話和我,和我背後的緻雅集團翻臉?”
“李尚星,誰會?”
沒有人會。
路泱和李紳不會,李峻榮也不會因為一句沒有證據的話跟老戰友的孫子翻臉。
之後或許會疑心,但這絕不會成為一招必殺。
“勸你安分一點。”
扔下一桌未動的精美菜肴,陳峙目光毫無重量卻如刀刃般刮過李尚星又黑又難看的臉色,起身離開。
包廂門關上的瞬間,李尚星氣急直接狠狠砸碎杯子,借由這個行為發洩内心的怒火。
好,很好,這麼羞辱我……
李尚星死死盯着陳峙坐過的位置,胸口重重起伏幾下,知道他本就有些寸步難行的公司很快就會從津市消失,被迫并入緻雅集團。
剛才的話毋庸置疑地引爆了李尚星最大的雷點。
但怒火燒上頭的下一秒,他忽地冷靜了。
生氣和哭鬧是沒用的,李尚星很小就知道這個道理。
找出對策才是唯一有用的事。
他絕不允許有人奪走李落河。
記憶裡那個唯一在乎他,真心實意叫他弟弟,給予他陰沉晦暗童年時期光束般溫暖的哥哥,李尚星發誓要牢牢握在手裡。
平複好情緒,李尚星鎮定地打了個電話。
“喂,老闆。”
“最近會有人對公司下手,而且很快會把我們吞并,一旦發生這種情況,不要硬保公司,盡可能賣個高價。”
對面一愣:“但公司是您當初花了很多心血……”
“小公司而已,沒了就沒了,按我說的做。”李尚星打斷他,“以小博大,值得。”
“……是。”
在東晟集團面前,區區一個不起眼的公司,犧牲了就犧牲了,他早晚會得到東晟。
況且,最狠的那把刀,他還沒有捅出去。
姓陳的,不要得意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