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鑽進車裡，冷着臉開車離開。

餘光瞥到後視鏡，李尚星一直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驅車離開。

從學校回來，李落河去了趟物業，随便找了個借口調監控。

物業人員沒多想，直接把記錄調出來讓他看。

徑直把時間拉到昨天下午，李落河眼睛快速掃過所有畫面，在其中一個攝像頭的記錄裡看見了角落的李尚星。

李尚星穿着上午那身衣服，本想過馬路，眼睛往門口一轉後驟然停下。

李落河瞥了眼右上角的時間，心中微沉。

之後李尚星在原地站了十來分鐘才擡腿進公寓大門，一直沒出來。

他說的是實話，李尚星真的看見了。

聽完李落河的描述，陳峙一時間沒說話，手上仍然無意識安撫着他。

陳峙記得李尚星。

李家除了李落河父親，還有個排行老二的兒子，李碩。結婚七八年後因為一直沒有孩子，夫妻兩個去福利院領養了男孩，就是李尚星。領養沒多久，妻子就懷孕了，九個月後艱難生下一個女兒，母女平安，但妻子卻因為難産喪失了生育能力。

安靜了會，陳峙皺眉問：“他說你早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其實也不算知道，是李落河自己猜的。

自從高三那年開竅，李落河對這種感情敏銳度忽然上升不少。

大一寒假在老宅過年，李落河有次和尹濟他們玩晚了回去，開門時發現李尚星一個人在客廳，開着燈不知道等了多久，看他進來才起身問：“哥，你怎麼才回來？”

李尚星跟李落河雖然名義上是堂兄弟，但畢竟沒有血緣關系。

深夜，外面零下十幾度，大雪一片，李尚星的眼睛卻滾燙灼人，李落河當時看清了他的眼神，不知是不是太敏感，李落河總覺得那不像弟弟對哥哥的感情。

之後李落河就有意無意減少了和李尚星的交流，加上李尚星高考完就去了鄰市上學，兩人很少再見面。

“大一的事？”陳峙嘴角往下撇，有些不高興，“你當時怎麼沒跟我說。”

“那時候隻是猜測。”李落河抓着陳峙肩膀，難以相信他現在第一反應竟然是吃醋，“重點不是這個！李尚星看見了，他和我們爸媽說怎麼辦？”

關注點被陳峙帶偏，李落河着急，但心裡的不安散了個七七八八。

見李落河臉色好了不少，陳峙這才說：“沒事，這算什麼闖禍，你好好準備畢業論文，李尚星這邊交給我就行。”

李落河并沒有被他一句話安撫到，眉頭仍然皺着，不說話。

陳峙笑了笑，表情絲毫不見凝重，似乎這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一般：“就算說了也沒關系，你不想我們公開嗎？”

陳峙輕描淡寫一句話掩去了兩個字會引發的各種結果，各種代價，甚至描繪了一個公開的未來。

盡管是刻意哄他，李落河還是感受到了些許的心安。

“想。”李落河輕聲回應，重新抱住了他。

“嗯，那就不要擔心。”陳峙垂下眼，斂盡眼眸深處的冷光。

之後李落河依照陳峙說的，讓自己全心全意投入畢業論文。但那天李尚星給的沖擊實在太大，那些話時不時還是會繞在耳邊，以至于那段時間接到爸媽的電話，李落河都有點心虛。

期間李尚星也給李落河打過電話，但他沒接。

李落河對陳峙有着天然的信任依賴，陳峙說讓他處理，李落河就完全交給他，一個字沒再問過。

事實證明陳峙處理得很好，半個月過去，李尚星一點動靜沒有，李落河爸媽也沒有任何反應。

慢慢地，李落河放下心。

再想起這件事，是因為李尚星給他發的短信。

【李尚星：哥，你讓陳峙這麼做的？】

當時看見了，李落河沒回。

晚上，等陳峙回來，李落河拿着短信去找他：“李尚星這是什麼意思，你做什麼了？”

不知是不是公司太忙，這幾天陳峙每次回來，臉上都帶着不明顯的疲态，他掃了一眼短信内容：“沒什麼，給了他一點教訓。你論文怎麼樣了？”

李落河收起手機，說：“挺順利的，開題報告已經寫完了。”

他靠在門上看陳峙換衣服。

看了一會，李落河忽然開口：“陳峙，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黑眼圈重了，臉色也差了很多。”

套上睡衣，陳峙轉頭時臉上已經挂上了笑：“那豈不是變醜了？最近是比較忙，上次的項目要結尾了，事情比較多。”

李落河皺眉，剛要說什麼，陳峙拉下衣擺走過來，整個人沒骨頭似的往他身上一靠，額頭抵着李落河鎖骨，抱怨：“集團事情怎麼這麼多，忙到都沒時間陪你，落落不會生我氣吧。”

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沒事。李落河由他靠着，說：“項目慢慢弄就好，你别把自己熬生病了。”

“不會。”陳峙輕輕笑了下。

兩個人保持姿勢靠着，良久，陳峙擡起下巴，說：“落落，明天晚上我有個……飯局，晚上應該不回來了。”

做項目經常有應酬，李落河清楚，應聲：“好。”

短信之後，李尚星沒有再找過李落河。兩個人再次見面，是李峻榮的生日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