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
嶺南·缙沅交界某邊城
沅人嚣張,缙國人未曾預料,雙方當場便大吵起來。
以至于大多數人忘記了在沅人提出諸多條件後,缙人其實還沒有給出明确回應。
直到桌子被張廷堅硬的手關節敲得發響,衆人才在一聲聲響聲裡安靜下來,目光重新聚集在了長桌的另一端:
“不可能。”
蕭晟率先在一衆沉默的缙國官員當中做了決斷開了口,他直視着對向沅人南宮凡逐漸笑得張狂放肆的臉,冷冷道。
言畢,蕭晟起身即走,屋内的缙人便随之離開。
首次談判不歡而散。
“那件事,須密傳陛下,由陛下聖裁。”
來嶺南的這些缙人裡,除了本地主事,特派官員,還有上京禦史台的人——其中便包括宋澈。
他出了屋子便來到蕭晟身邊正聲道。
禦史台本職為督查,陛下既要他來,就是避免談判做出任何不利于大缙的決定。
其實沅人提了三種可能性。
割地;戰争;交出當年殺害沅國儲君的影衛并釋放所有被缙國俘虜的平正司司使。
不能告知于衆的那件事,就是沅人說的第三種條件。
當年沅國君主離世,國内内亂頻生,各種勢力在暗中此消彼長,朝廷搖搖欲墜,就在這時——
沅國儲君突然被殺,就連當時圍在其左右日夜守護的四名四階平正司司使也全部殒命,死狀慘烈。
沅國最大的倚仗平正司幾乎因此覆滅,公孫皇室的統治岌岌可危,也因此瞬間引燃了沅國内亂戰争,沅國大勢從此一去不返。
而那孤身一人攪得沅國天翻地覆的神秘人隻輕飄飄消失在人間一般,了無蹤影,哪怕沅人傾全國之力通緝懸賞,也杳無音信,倒是有許多無辜之人平白殒命。
沅人認定了是缙國影衛所為,隻是沒有根據,缙國也從未承認。
不難想,公孫皇室當是恨透了此人,也恨透了缙帝。
看宋澈的反應,此事大概确是與缙帝相關。
于是便有了後來的,缙國皆知沅人列出其二,卻不知其三。
早在那一日,便有一封密報自嶺南八百裡加急向上京而去了。
......
缙國殷地
沒想到這樣的緣分竟也有重逢的時候。
那日與趙素輕打鬥後,她丢下自己離開,喻和塵遇到約莫五年前同蕭晟在丹安遇到的一匹狼,他勉強補充了些體力,又在狼群的指引下找到了同行的隊伍,順利抵達了殷西。
那日,頭狼走時毫無眷戀,率領狼群疾奔而去,沒入白茫茫的地平線。
......
殷西是宮家的地盤,宮炆坦蕩無私,恪盡職守,的确保得宮家曆經削藩和新舊黨之争而屹立不倒。
蕭晟在殷西時,正是受皇帝疏遠貶為邊卒之時,幸而宮炆愛才,想來蕭晟當也受了宮家不少照顧。
巡察也進行得順利。
往東是殷中,新舊黨交替後節度使由蕭遠骞擔着;再往東是殷東,蕭晟奉命南下後,尋常事也一并納入蕭家的管轄下了。
忙完了軍營巡察,喻和塵先回了兩川的丹安,主要是等着穆班沙漠裡的消息,如果有什麼異常,親去也方便些。
那一日回到丹安已是夜裡。
熄了燭火,喻和塵靜靜地站在窗側,感受着眼瞳一點一點适應着光線的變化。
沉寂的晦暗裡逐漸浮現微光,莫大的孤獨片片化為碎影,最後融化在月色的溫柔裡。
喻和塵微微仰頭,在視線裡确定着月亮的位置。
一襲白衣無聲站在窗前,好似陷入了某些回憶。
......
一刻鐘後,喻和塵站在了一地落葉中。
輕功踏着屋脊,喻和塵獨自找到了夷憬琛的那處屋宅。
他三人曾在此地駐留半年之久。
屋内,筆杆搭在硯台,卷軸整齊地摞在一旁,幾案明淨,床鋪整齊。
除了院落裡入秋以來未打理的落葉,站在宅子裡的每個角落,喻和塵都能感受到,蕭晟留在此地的痕迹,就像他方才離開不久。
據宮少辭說,蕭晟彼時若無兵家事,便抽出時間來丹安小住,喻和塵知道他說的是夷憬琛的這處宅子。
......
隔日,喻和塵在房間裡發現一本“軍政策論”,并且辨認出是蕭晟的筆記。
大緻浏覽來看,記錄的是他任殷東節度使前後的許多心得。
琴鵲的羽翼在陽光下反射光芒——是影衛有了消息。
隻是并不是穆班沙漠裡的消息,而是先來了京都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