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璇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到律所樓下。

“醒了？”

杭璇下意識呢喃了一聲以作回應，懵懂看向窗外，一時沒有注意到身上的深灰色大衣，認出周圍的建築後，杭璇蓦地清醒。

“林律師你事情辦完了？”杭璇猛地轉頭看向林煦。

林煦點頭一笑：“辦好了，你再不醒來我也要把你叫醒了。”

車子進入地下車庫，車内随之變暗。

“你該早點叫我的……”杭璇瞟了眼車内顯示屏上的時間，心生悔意，“怎麼就睡着了呢？”

“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嗎？”

“沒有，挺好的，”杭璇搖頭，不覺又打了個哈欠，“大概是這兩天太忙了，周末剛把論文改好投出去，然後又在準備這周五的pre。”

“準備好了嗎？要不這周給你放個假？”林煦提議。

“沒事沒事，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是一個通識課的pre，十分鐘就好。”

“這樣，那應該不用很學術吧？”林煦瞥了眼後視鏡，開始倒車入庫。

“話是這麼說，但是這個課的老師鼓勵我們和自己的專業相結合，我還是查了一些資料的。”杭璇低頭想解安全帶，這才注意到林煦的外套，連忙拿起遞還給林煦，“林律師給你。”

“老師說這個pre就算是期末考核了，還是輕松的，麻煩的是專業課的結課論文和讀書報告，期末有的忙了。”杭璇說着下車。

林煦也經曆過多次期末周，對此非常理解：“你期末周什麼時候開始？可以提前幾天帶你去人事那辦離職。”

“元旦後吧，所以我目前想的是元旦假期前辭掉，對不起啦林律師，隻能再陪你二十幾天了！”

“我可一點沒聽出對不起的味道。”

“是嗎？其實還是有一點的。”杭璇套上大衣，邁着細碎的腳步跟在林煦身邊，仰頭看向對方上揚的嘴角，全然不覺自己笑得更加燦爛。

*

周五的班級聚餐沒有杭璇想象的無措，真心話大冒險這種老套的遊戲也是逃不掉的，不過好在大家都有分寸，杭璇沒被問到什麼大事，隻是彭沖會有意無意借機多和杭璇聊天，關注杭璇的飲料是否需要添加。

接收到鄭一晨揶揄看戲的視線，杭璇十分無語，卻也不好意思在這麼多人面前拂了彭沖的好意，隻得在聚餐後彭沖提出送她回家時再次表明她的态度。

“夠無情的啊……”

聽到熟悉的語氣，杭璇轉身毫不客氣瞪了鄭一晨一眼，扭頭就要走。

“哎哎，你等等我！”

鄭一晨小跑幾步跟上杭璇。

“你跟着我幹嘛？”

“挺晚了，一個人走不安全，這兒離你小區不遠，先送你回去。”

是挺晚了，冬日的夜晚格外寒冷。

“那也不用跟着我呀，我們又不熟……”杭璇嘴硬，想起先前喬一暮的話，轉頭盯着鄭一晨，“對了，之前你和你妹妹說我們關系很好，我們什麼時候關系好了？”

鄭一晨嘴角一勾，并沒有為自己先前的胡言感到羞愧。

“之前是不太好，但現在難道不好嗎？最近是誰和我說了那麼多次謝謝？”

杭璇面上一紅，不去理會鄭一晨的反問，轉而問道：“你車呢？”

“沒電了，今天忘記充電了。”鄭一晨吸了吸鼻子，把羽絨服拉鍊往上提。

兩人一時都沒有再開口，一陣寂靜，光秃的枝幹在北風中顫抖，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錯落的腳步聲中，杭璇盯着地上兩人不斷變換的影子出神。

“鄭一晨。”

“你之前為什麼針對我啊？”

“啊？”鄭一晨一愣，“我哪有？”

“你哪沒有？”杭璇立馬回道，“上學期趙老師課上一直和我争論的是你吧？一直打聽我本科的也是你吧？再說了，你自己剛剛都承認了，之前和我關系不好。”

“啊這……”鄭一晨百口莫辯，氣勢明顯矮了一截。

“是，是我，但是！”鄭一晨音量加大，對上杭璇視線，“我做這些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杭璇錯開目光，她倒要聽聽鄭一晨會說什麼。

“還不是因為你太難接近了，在學校裡獨來獨往的，也不住宿舍，對誰都淡淡的，我還從沒見過比我還傲的人呢，覺得你可裝了。”

聽着鄭一晨的話，杭璇忍不住翻白眼：“所以你就針對我？”

“你當針對就針對吧，”鄭一晨破罐子破摔，“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所以想知道你本科哪的，想多了解你一點。誰讓你平時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和誰都不願意多聊兩句。”

“上次我鼓起勇氣問你學滿語的事，你還二話不說拒絕了我，你說你氣不氣人？”

“行、行吧，”杭璇往另一側扭頭，“我承認那天我态度不是很好。”

“就是，要是早知道你其實一點也不高冷，我才不會這麼誤解你呢！”想起喬一暮對自己說的，鄭一晨繼續說道，“喬一暮早就和我說她在律所認識了一個新的實習生姐姐，可溫柔了，說話聲音也好聽，對她可好了，我當是誰，誰能想到就是你？”

“我差别有這麼大嗎……”

“你敢說沒有？”鄭一晨白了杭璇一眼，“你在學校和同學面前完全是另外一副樣子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