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肉,你拿回去,就放冰箱冷凍櫃裡凍着,可以保存很久的。你們那應該來電了吧?哦,還有!”
老人家又提出來一個紙袋子:“這裡面有兩件羽絨服,都是之前買了之後就堆櫃子裡,穿都沒穿過。我看你冬天總是隻穿那兩件,趁年輕還能硬撐,但是女孩子容易受寒,年紀大了會吃苦的。”
宗鹽安靜地聽着老人的細碎囑咐,常年冰冷的心也生出暖意。
“王奶奶,我長大了,可以自己賺錢買的。”
“你還在讀書,家裡又沒有其他人了,能賺幾個錢咯!好了,不啰嗦了,你把這些拿回去,不準說不要。好像有點多,要不我開車送你回家,你現在住哪?”
宗鹽看了看三輪車,搖頭:“就住這附近,幾步路就到了。您忙自己的事吧。”
王奶奶一直不知道,她跟着繼父住在爛尾樓裡,即使是現在,她也沒有離開過那裡。
如果知道了,可能要氣得不行吧,還是算了。
就算她從小就沒有和正常長輩相處過,但宗鹽至少知道一點,那就是不要讓關心自己的人操心。
更何況王奶奶和自己也沒有親緣關系,她沒有必要讓老人家擔負起自己的苦難。
“王奶奶,謝謝。”
宗鹽提着滿手的東西,袋子沉甸甸的,勒得手心脹痛,她彎腰,向老人家低下了頭。
老人家潇灑地揮手,開着小三輪噸噸噸地走了。
宗鹽在原地站了一會,目送三輪車遠去,才深吸一口氣,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時,天已經快全部黑下來了。
宗鹽把手裡的東西放下,步伐加快,往暗室走去。
果不其然,剛靠近裡面的門,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宗鹽,宗鹽,宗鹽,宗鹽……”
陷入恐懼的人呼喚救星。
“騙子,大騙子。”
邊叫邊哭,邊哭邊怨。
咬牙切齒。
宗鹽打開門,蹲在洗手台下的人影就朝她沖過來。
沖到一半,硬生生停下。
宗鹽站在門口,神情冷漠地看他。
昏暗的光線中,他坐在地上,手裡捧着一根早已燃盡的蠟燭,眼眶紅紅的,控訴道:“蠟燭滅了,兩個小時了。”
“嗯,我知道。”
宗鹽讓他把手伸出來。
他才不情不願地攤開雙手:“你騙我。”
果然,熔化後又凝固的蠟液粘在了司疆手指間,将皮膚燙得紅腫。
宗鹽熟練地把一塊又一塊的蠟液扯下來,司疆疼得直吸氣。
“我說過不要拿着蠟燭,溫度太高了。”
“不要,我得拿着。“
司疆老老實實地保持伸手動作。
“把蠟燭護在手裡,就不怕有風把它吹滅了。”
“哪來的風?”
宗鹽怎麼都無法從這個密室裡找到通風口,除了門下的一點縫隙。
“反正就是有風!蠟燭不能提前熄滅,提前滅了你不會來,你不會來,我就,我就……”
見他又激動起來,宗鹽直接打斷:
“行了,知道了,随你。”
把最後一塊最大的圓形蠟燭塊從他掌心挖出,司疆龇牙咧嘴地吹自己的手,等好了些,就急匆匆地從洗手台下拿出來一個玻璃罐。
那是宗鹽送他的。
他遞給宗鹽:“快放進來。”
表情像個期待糖果的稚童。
宗鹽把蠟燭塊扔進了罐子裡,司疆便開心地抱着罐子看,把它晃得咣咣作響。
“你看,我都收集了這麼多了。”
透明的原水果罐頭裡,赫然是已經裝了快三分一之容量的蠟燭塊。
宗鹽也沒阻止他這種奇怪的行為,據說寵物都有點自己的收集癖,狗會藏骨頭,貓藏玩具,倉鼠藏谷物,司疆把一堆蠟燭塊當寶貝,也挺有趣的。
她從櫃子裡拿出繃帶和雲南白藥,随他把玩着罐子,淡聲道:
“今天換藥。把那條腿伸出來。”
司疆一愣,表情不樂意。
“我不想,它有點醜。”
即使他現在神志不清,下意識裡還是對自己的殘缺感到排斥。
“知道醜,就不要老是動來動去。”
“不然隻會更糟糕。”
宗鹽把他腿上的支架和繃帶解下來,檢查了傷口愈合情況後,才再一圈圈地綁上去。
這條腿是骨折,她可不是醫生。
不進醫院司疆不可能得到妥善的治療,更是有可能留下終生殘疾。
那樣的話,不也挺好的嗎?
弱小的囚犯,更沒有逃跑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