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理解也行。”蘇雯說着,在其小元對面坐了下來,“這一層對天合所有人開放,隻要你願意,可以随時過來放松一下。如果想找人聊聊的話,也可以來找我。”
“你是心理醫生嗎?”其小元直白地問,接着她環顧了一下這個房間說,“這裡的布置就給人這種感覺。”
“我是學心理學出身的,但我并不太喜歡醫生這個頭銜,會讓人有一種畏懼感,是不是?”蘇雯笑着說,“你也不必在意我是什麼身份,把我當做一個聆聽者就可以了。”
“呵呵,謝謝你的好意,可惜我沒有什麼可傾訴的。”其小元客氣地說。
“是嗎?可是在我看來你現在心裡的困惑非常多。”蘇雯卻說。
“不會吧?這都被你看出來,看來我的修煉還不夠啊!”其小元笑道。
蘇雯也笑了笑說:“情緒一旦産生就需要一個出口,就算是刻意修煉,也不能把情緒都消滅,最好的辦法還是表達出來。”
“可是發洩情緒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也許能讓情緒不再阻礙你去解決問題呢?”
其小元卻沒有回應她的說法,轉而問道:“來你這裡的人很多嗎?”
“嗯,還是不少的。”蘇雯向牆邊示意了一下,其小元注意到那裡有一個木架子,上面放置着一些文件夾,興許就是一些心理咨詢的記錄吧。
“公司裡的人來見心理醫生,八成都是抱怨工作的事吧。”其小元感歎着。
“也不一定,什麼都可以聊,家人的事,感情的事,煩心的事,開心的事,各種。”
“我有點好奇哈,”其小元突然問,“假如有人講到了一些壞事,比如他們在公司裡犯的一些錯誤,還沒被人發覺的那種,你會向管理層透露麼?”
蘇雯一聽立刻笑了起來,說:“很多人都會問這個問題。我們這一行最起碼的規矩都就是保密,如果這一點都做不到,怎麼可能得到别人的信任呢?”
“可是如果我是公司管理層的話,既然雇傭你們來,肯定是希望價值最大化的,有些信息如果真的影響重大,比如說,涉及到違法犯罪,你們基于道德和良心透露出去也無可厚非吧?”其小元卻不肯放棄。
“約束員工的行為是公司的管理者要做的事;處理違法犯罪是司法機關要做的事;我們作為傾聽者,隻對信賴自己的人負責。如果公司雇傭我們不是以此為前提,說明他們還沒有認識到我們的真正價值在哪裡。”蘇雯解釋道。
“那安迪歐陽會來和你聊天嗎?”其小元問,語氣中包含着少許調笑的意味。
但蘇雯卻顯得十分耐心,認真地答道:“該來的就會來。”
“你這句話不像心理學,倒是佛學,”其小元說,“頗有種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的意味。”
“嗯,你這麼說也沒錯。心理學也好,佛學也好,都是替人解開心結的。”
“我怎麼覺得心結這東西隻能靠自己解開,别人幫不上什麼忙呢?”
“的确如此,外人的介入可能隻能提供引導和幫助,并不能代替本人的努力。”
“可是心結是各種各樣的,有時複雜得當事人都講不清楚,你又怎麼給予引導和幫助呢?”
“幫助她去想清楚、講清楚。”
“但這樣一來你怎麼确定真的是對方所想,還是你強加給他們的呢?”
“人的心理防禦其實比一般人想象的要堅強得多,如果一個念頭從來都沒有當事人腦中出現過,想植入一個進去難比登天;相反,一個念頭一旦産生過,想消除它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哦?那怎麼會有洗腦這個詞呢?”
“那隻是一種願望罷了。”
“你确定不是公司派來給大家洗腦的嗎?哈哈。”其小元再次調侃道。
“我和你聊了這麼半天,你有哪個念頭被我洗去了嗎?又有哪個念頭因我産生了嗎?”蘇雯問。
“有啊,我覺得你是一個有趣的人。”其小元說。
“這個念頭仍然是你自己的,因為隻有你才有權利定義你的‘有趣’二字。”蘇雯笑道。
“是嗎?好像有道理哦。哈哈!”雖然隻是聊了幾句,其小元卻對眼前的這個蘇雯産生了莫名的親近感。她走進這間屋之前,心中的确裝着許多的困惑,這會兒蘇雯溫柔的笑容居然真的如同一道晨起的陽光照進密林,讓她意識中那重重籠罩的迷霧也散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