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刻她不敢往前,呆在原地靜靜看着。
他手上拿着木闆一樣的角尺,昂頭專注盯着房梁上做工的工匠,一身幹練的農夫做工裝,袖子挽着,似沾染到墨鬥黑墨,頭發全部都挽在了頭頂,用麻布包裹着,臉上被太陽曬的紅暈顯著。
盡管這樣的裝扮容易讓人誤會,千黛雪還是認出來這個人是他。
察覺到這邊有異樣,轉頭往這邊看過來,兩人心照不宣靜靜的對視,微笑着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一名老工匠從風霁旁邊路過,打趣問道:“先生,那位姑娘,你認識啊?”
“是您的夫人嗎?”
風霁轉身,面對工匠,不能讓人誤會。
“她不是我…”内心希望是他的夫人,可終究不是,還是回答“是我朋友。”
老匠不願相信的說:“朋友?可她在那站了有一會,一直看着你呐。”拍着他的肩膀,“現在不是你的夫人,她肯定也是喜歡你的,你小子有機會。”
哈哈哈,說完還不忘取笑。
“這麼久了,我還以為您沒有朋友在這邊,現在突然出現一個人,你們還認識,她還對你笑,還以為這姑娘是您的夫人。”
千黛雪朝着他們的方向走去,“老先生好。”
行禮都這麼正式,還是個知書達禮的姑娘。
老匠放下背簍,躬身作揖,學着文人的樣子像千黛雪行禮,“姑娘好。”
看着他們二人,剛才的話是為不妥,不管聽沒聽到,還應陪個不是,改做抱拳,“對不住了姑娘,剛才是我誤會了,以為你們是一家人,還望原諒老朽。”
千黛雪躬身扶起老匠:“您無需歉意,不知者不妨事。”
見她也是一個大度之人,他們又配得很,他見的人對了去,他們二人眼裡的情意可不是假的,老年人說媒感上來了,大膽直言起來。
“愈清先生,才華橫溢,俊朗飛逸,可惜,還是一個人,以後也不知道他能娶什麼樣優秀的女子啊。”
顧名思義,替他表明心意,求一個答複來了。
千黛雪道:“那一定是他非常愛的人,才能在一起。”
風霁知他口無遮攔,說起話來停不下來,盡早打住他,“明老,還早着呢,不急不急。”推着他趕緊做事。
但他越是阻攔,明老越起勁。“姑娘,你不知道吧,他啊,從第一天就過來幫忙了,我們都好奇他到底是誰,這段時間很少見他和其他人交流,每次一大早過來,很晚才回去,現在突然看見你們熟悉打招呼,就以為你是先生的家人。”
“有了他的幫忙,我們做起事來,才輕松不少,幫助我們解決了不少問題。朝廷也派了人來,但終歸是官,大家也不太敢麻煩,他們到了時間就要回去,留下正在修建的一半工程擺在那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又怕出錯,很多時候都是愈清先生在陪着我們,教我們要如何做,我們做事才會這麼快,這麼有章程,後面人多了起來,我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建了大半條街。”
他的才能,千黛雪從未懷疑過,見多識廣說的就是他了,沒想到連工匠們的活他也會。
“他第一天就來了?”
從他她有這個想法,不過短短幾天,他來過,父親也派人幫忙,加上朝廷的來人就有上百人,更何況還有即将被安置在這裡的人,人數之多,難怪建設起來那麼順利,那麼迅速,房屋建築有模有樣。
“是啊,開始我以為他和我們一樣是無家之人,但問了周圍的人都沒有見過他,看他的那份氣質又與我們不同,後來一直在幫助我們,就稱呼了他一聲先生。”
“哦。”
千黛雪看過去,定格在他臉上,好像在說多謝,風霁輕搖頭,他們之間不必客氣。
“老頭,快過來,陶瓦不夠用了。”不遠處站在高處的人朝着老匠說,讓他快把東西拿過去。老匠雙肩挑起兩籮筐的陶瓦趕過去。
風霁停下手中的活,将千黛雪帶到較為遠一點的河邊,小巷的背面河溪處。
風霁停下,她亦停下。
兩人隔着一米遠,略顯生羞,他道:“你怎麼來了?”
“自己提出來的,自然是要負責過來瞧瞧。”千黛雪不緊不慢說着。
“也是,你已經是太子妃,過來瞧瞧自是應該。”
“剛剛那老匠說你第一天就過來。”“謝謝。”
“你我之間,何需謝謝,剛才已經說過了,不用再說。”
她也不想,但現在不說說一句謝謝好像也說不過去。他來這裡必定都是因為她,本可以不管,在家好好帶着享受富貴生活的人,怎麼第一天那麼巧那麼早就過來呢。
“你不用多想,就在這邊遊玩時,恰巧遇到,就過來幫忙,你不用再…這麼客氣。”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極為小聲,這是他甘願所做,不是要她的感謝,邊說邊低頭揪着自己的袖子。
沒成想千黛雪就此打住,反而問他,“我房間裡的花是你放的?”
仿若一記綿柔劍直撮心房,她知道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