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房間。
喻鶴是被刺眼的陽光晃醒的。
昨天回來得太晚,窗簾沒顧得上拉,光從室外透過落地窗照進來。
這個世界的大緻走向還是和現實一樣,喻家在他高考後垮台破産,喻黎拿着從喻家薅的啟動資金和林知遠合辦了個公司,雖然出發點是為了當個甩手掌櫃,但在前期還是沒能幸免,連同他和剛畢業的林賀一起被林知遠拉去當苦力,幾人忙得焦頭爛額。
終于好不容易公司穩定了,喻黎立刻拍拍屁股,毫無心理負擔地把公司扔給林知遠兄弟,自己拉着喻鶴甜甜蜜蜜去度蜜月——度蜜月也是喻鶴在看完《戀愛101招》後提的,喻黎最初純粹隻是想在家裡癱着收錢。
度蜜月的地點是兩人挑選很久(喻鶴挑)後擲飛镖(喻黎擲)選中的——一個有巫術的世界。
結果第一次出“國”,缺少經驗,定位沒定好,兩人從天而降砸破了女巫的木屋,又因為沒備夠當地貨币,兩個本該甜甜蜜蜜度蜜月的人最終被扣押下來,苦哈哈幹苦力用工資抵債。
一直到昨天才終于還清債務,其中喻鶴作為女巫認為的人高馬大就該多幹活的标準苦力,加上為了掩蓋内心的心虛——他從女巫那讨要了個好東西,女巫毫不客氣将其也算進了兩人的夫夫共同債務裡,喻鶴幹得格外賣力。
砍柴搬柴火搬木頭搬藥材……半個月下來,喻鶴甚至都覺得自己的肌肉整體膨脹了好幾倍,吓得他一得空就趕緊放松肌肉,捏捏這捏捏那,試圖讓鼓起來的肌肉捏小一點。
喻黎在有次去看他們籃球賽的時候說過,不喜歡太誇張的肌肉,恰到好處就好了,太超過就膩了。
喻鶴深以為然,并時刻注意自己的肌肉長勢。
債務還清了,兩人也沒有繼續度蜜月的心思了,身心俱疲地回來,收拾好自己倒頭就睡,自然誰也沒想起拉窗簾的事。
喻鶴被光晃得皺眉,下意識擡手想蓋住枕邊人的眼睛,替他擋去惱人的陽光,卻摸了個空。
睡得太久腦子還不清醒,喻鶴茫然地又抓瞎摸了幾下,都沒找到人。
我哥呢?
難道他回來前偷偷在女巫門前留言闆上寫差評說她壓榨員工被發現了,女巫為了報複他把阿黎扣在那了?!
……不對啊,他明明記得昨晚回來還費盡心思把下了藥的牛奶給阿黎喝下去了。
胡亂猜想着,喻鶴感覺胸前的衣服被輕輕扯了下,心裡想着别的事沒在意,直到胸前的特殊部位被猛地揪了下,他瞬間吃痛地嘶了聲,撐起睜開眼,“哪個刁民——”
但在看清揪他胸的是什麼後,後半句話瞬間沒聲兒了。
“……”
他緩慢地眨眨眼,擡手揉了下眼睛,再看過去——眼前的場景還是沒有變化,神情恍惚地閉上眼,手再次抓瞎摸了摸自己手臂的肌肉——還是原來的大小,又睜眼看看周圍,還是原本的大小,終于放心下來。
吓死了,差點以為他被女巫施咒變成肌肉怪獸了。
既然不是他的問題,那隻能是……
喻鶴鼓起勇氣睜開眼,把視線落到盤腿坐在枕頭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的縮小版喻黎身上。
烏發原本乖順地垂着,但又因着主人剛剛費勁從床上爬到枕頭上,有幾根不聽話的頭毛胡亂翹起來,臉頰也是運動過後自然地泛紅,跟隻小手辦一樣坐在那,仰起頭,烏黑的眼珠子水汪汪地望着自己……
一眼。
兩眼。
……
喻鶴紅着臉挪開視線,眼神飄忽。
好、好可愛……
好可愛。
“……不管你現在想什麼,都立刻給我住腦。”完全了解某人尿性的喻黎一看他這死動靜,就知道他沒想好事,手捏緊蓋在身上對半撕開的紙巾,半眯起眼警告地看他。
但因為實在太小隻了,眯眼闆臉的,嘴唇微抿,臉頰鼓鼓的,更顯得可愛了。
喻鶴強忍住伸手捏他哥臉頰肉的沖動,他數不明白從他醒來這短短幾分鐘裡,他已經說了多少次可愛了。
但面上是一點不敢表露的,從床上坐直身,又把喻黎小心地捧在手心,心都軟成一片了,面上還要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我是在想該怎麼辦才能讓你變回去,一直這麼小也不是辦法。”
喻黎伸手拍開他不老實的手,自己把紙巾又往上提了幾分,聞言狐疑,“不是你幹的?”
喻鶴:“?”
喻鶴瞪大眼,眼中的冤宛若下一秒就要指着天指着地傾情出演《窦娥冤》了。
剛想好詞要發作,喻黎不急不緩道,“走之前我看到你從女巫那接過了東西,不是這個的話,那是還有别的?”
喻窦娥心一緊,閉嘴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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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來啦!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要不要我幫你呀?衣服會不會磨皮膚啊?我已經買的最貴的了。”喻鶴拿到加急送過來的玩偶衣服後急哄哄地沖進房間,蹲下身把衣服用食指推到喻黎身前,捏着聲音問。
“……不磨,不用,我自己可以。”喻黎從殷勤的喻鶴手上接過衣服,頓了下,還是皺眉擡眼,有些不适應地開口,“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說話?”
“我怎麼說話啦?”喻鶴下意識反問,說完自己也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後退幾步,轉過身讓喻黎換衣服,耳朵紅彤彤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你它自己就夾起來了。”
就像人類在路邊看到很可愛的小狗小貓咪時,就會控制不住蹲下身變夾子發出嘬嘬嘬的怪聲,完全本能。
穿好衣服後,喻黎終于感覺自在多了,坐在喻鶴手掌裡被他帶出卧室。
“這是什麼?”喻黎看着喻鶴拆開的玉制的小勺,眼熟的外表讓他有些抗拒地伸手推開,不讓小勺靠近。
喻鶴心虛地摸摸鼻子,小聲哄着,“太突然了,就算是最小的勺子你也不适合,隻有挖耳勺了……”
喻黎聞言眼眯起,喻鶴立刻挺直背,語速加快解釋,“送過來的時候消過毒的!我剛剛還擦了很久!是玉的!很幹淨的!沒有被别人用過!等我定制的勺子送到了立刻就換掉它!”
一番争論後,喻黎還是勉為其難允許了喻鶴用這個特制勺子喂他喝牛奶——小手辦版喻黎出現太突然了,喻鶴還沒想好食譜,隻能用最不容易出錯的牛奶喂養。
溫飽都解決完了,按理說今天應該就這麼在家裡貓着,别被其他人看見由此又産生不好解釋的誤會,直到找到解決辦法。
但喻鶴把喻黎小心放到沙發後,自己又回卧室重新換了件西裝出來。
喻黎挑眉,“你要出門?”
喻鶴理所當然地點頭,“畢竟公司也有我的一部分責任,我們出去這麼久,總要回去看看的。
“哥哥現在這樣,讓你一個人待在家裡我也不放心,還是辛苦哥哥陪我一起去公司一趟吧。”
說着,又彎腰把喻黎捧起來,小心翼翼放進自己胸口的口袋裡——很難不讓人懷疑他特地換了身衣服就是為了這一刻。
喻黎輕呵了聲,翻了個白眼。
八百年不去一趟的,跑路的時候比他還積極,現在倒是又“心裡有公司”了。
喻鶴想要炫耀的心思兩人都門清,但誰也沒說破。
說起來,喻鶴現在變得愈發肆無忌憚的樣子,大部分都是喻黎慣出來的。
-
公司。
“哇,好可愛啊——”
“這是boss的小手辦嗎?好精巧啊!我也想要一個……”
“我可以摸摸它嗎?”
“謝謝,謝謝……隻有一個謝謝,不可以摸。”
喻鶴揣着喻黎小人大搖大擺地巡視完整層樓,收獲到每個員工對坐在他肩上的喻黎的誇贊和對自己的羨慕嫉妒恨後,才滿意地來到林知遠辦公室。
“進來。”
喻鶴把門帶上,“知遠哥,林賀不在啊?”
林知遠從滿桌的文件裡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應,“跟你們學的,跑了。”
喻鶴和坐他肩上的喻黎同步摸摸鼻子。
把手上正在處理的文件過完,林知遠才合上,擡眼看獨身一人過來的喻鶴,“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有什麼事——這是什麼東西?”
眼神落在喻黎身上後瞪大眼,文件也不管了,嚯一下起身走到喻鶴身邊,十分好奇地想伸手摸喻黎。
離喻黎的臉還有好幾米就被喻鶴啪一下拍開他的手,不滿,“放尊重點,什麼什麼東西,這是我哥。”
手背被拍紅的林知遠:?
林知遠:“你腦子抽了?”
喻鶴找補:“這是我哥的手辦啊,看不出來嗎?明明這麼可愛。”
林知遠表情一言難盡,“這麼明顯,我又不瞎,我是說真人都在這你還做個手辦……等等——”
林知遠突然眼睛放亮,一臉八卦湊近,語氣還有些興奮,“你是終于被你哥甩了?自暴自棄?睹物思人?”
喻鶴跟聽到什麼髒東西一樣,瞳孔地震,一把推開林知遠,難以置信,痛心疾首,“好歹毒的心腸!”
林知遠:??
“你果然就是嫉妒我跟哥哥年紀輕輕就财富自由還有十分優秀的伴侶和一段十分美好的感情!難怪你見不得我們好!你果然居心不良!居心裹測!”喻鶴越說越氣,“還有你弟!也是你派來的吧?!派過來離間我們的感情!”
林知遠:???
離譜到喻黎沒忍住擡手揪了把他的頭發,喻鶴差點沒忍住發出痛呼。
在喻鶴第十次炫耀他的哥哥版限定手辦的時候,終于被忍無可忍的林知遠趕出了辦公室,林知遠後面還寫了張紙貼在辦公室門上。
【喻鶴與神經病禁止入内。】
被林知遠趕出來,喻鶴揣着他哥溜達回自己的辦公室,在這裡喻黎終于不用裝手辦了,卻被喻鶴秋後算賬,“哥哥剛剛為什麼揪我?你心疼林知遠?還是——”
就當喻鶴要說出更加無理取鬧的話時,喻黎面無表情看他,“是居心、叵、測,po,第三聲,不是裹。”
喻鶴的聲音戛然而止。
喻黎:“……”
喻鶴:“……”
喻鶴:“我剛剛有說錯嗎?”
喻黎:“你有。”
喻鶴:“……”
喻黎:“……”
耳根紅紅的喻鶴啪一下撲到桌上,蓋住臉,耍無賴,“我沒有。”
喻黎也不跟他争,垂眼看了眼趴桌上的幼稚鬼,突然想起件事,“你不是一直想寫一本關于我們的書嗎?”
喻鶴在前段時間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一直纏着他要兩個人一起寫一本記錄他們甜蜜愛情的書,但結果可想而知——被嫌麻煩的懶蛋十級的喻黎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這次舊事重提,喻鶴唰一下擡起頭,希冀地開頭,“你同意了?”
喻黎禮貌微笑,“我隻是想,真有這本書,那這本書的書名應該可以叫《我和我的文盲男友》。”
丈育鶴默然不語,幾秒後發出小學雞の控訴,“你這是學曆歧視!”
喻黎保持微笑,眼神憐憫,“我這是智商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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