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黎露出嫌棄的表情,但下一秒又怔愣一瞬。
……他為什麼會知道“調味料”?
明明謝木栖的記憶裡沒有這個東西。
這個疑惑剛劃進大腦,就因為饑餓順利劃出大腦。
又在石頭上賴了一會兒,終于認命的喻黎才慢吞吞起身,輕啧了聲。
煩。
怎麼當魚也要上岸。
在剛剛休息的時候,他就試着照記憶中那般調動靈力,但本來這具身體就是靠着殘留的靈力凝聚起來的,能夠再調動的少之又少。
但好在省着點用的話,還勉強足夠他安穩上岸。
思及此,他擡頭望了眼上方,海族一向居住在深海,肉眼自然是看不見岸上的,因此喻黎隻能看見水中的泡泡,還有漂浮的海草。
剛剛在回憶如何調動靈力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再次目睹了族人在淨化時消散的畫面。
人魚獻祭的時候其實很美,不像那些被污染緻死的族人,身上是坑坑窪窪的傷口,連死後屍體還散發着腐臭。
他們聚在一起,魚尾交疊,閉起眼低吟古老的歌謠,除卻身體像被生剖骨肉的痛覺,他們在歌聲和族人的陪伴中化作星點。
可誰又甘心死去呢?
起碼謝木栖和他的族人們不甘。
家園被外族人肆意破壞,他們卻隻能獻祭生命給哺育他們生長的海洋帶來短暫的庇佑。
甚至在謝木栖的意識消亡之前,他也沒來得及看清被他們淨化後的海洋。
喻黎垂在身側的手突然擡起,靈力彙集在他的指尖發着微光,他面無表情地在記憶中污染最高的地面卷起巨浪。
人魚有控制水的能力,能淨化海洋,自然也能制造海嘯。
隻是可惜了,還沒上岸,看不見那些獸人吃下苦果的樣子。
喻黎的表情有些遺憾,尤其是因為剛剛那一下,現在連安穩上岸的靈力也沒有了,體内殘留的靈力所剩無幾。
但他倒無所謂,沒辦法安穩上岸不代表不能上岸,最多隻是上岸的中途可能會因為靈力紊亂出一些問題而已。
根據謝木栖的記憶,這個問題可能是上岸點偏移,也可能是被時空撕裂身體。
不過對喻黎來說,即便是後者也沒什麼差别。
反正待在水裡也會餓死,上岸了還有一半幾率能活着。
對于生死,他一向是抱着“能活就再活一下,死了就死了”的心态,看得很開。
想到這,金色的魚尾微微擡起,推開周邊的水,白光再次包裹住他,身後出現一個像撕裂了時空的裂口,白光驟然亮起,将喻黎卷進其中。
很熟悉的被空氣擠壓的痛感。
但明明這是他第一次上岸,為什麼會覺得熟悉?
即便是在去處未定的時候,喻黎也仍有心思琢磨其他。
可惜,物理意義上空白一片的大腦并不能給他解疑答惑。
沒等他再縷清邏輯,喻黎感覺自己再一次落入水中。
下意識蹙眉閉眼,避開濺起的水。
水?
上岸失敗了?
……不想吃生魚片。
“你是誰?”
一道猶疑的聲音在面前響起。
原還在挂心自己夥食的喻黎倏地睜開眼,才發現身處的地方和他想象中的不同。
确實還在水裡,但好像是在别人的洗澡水裡。
想着,喻黎眼中添了一絲嫌棄,視線移開,精準落到面前人光裸的上身,從人魚線到腹肌再到胸肌,毫不忌諱地上下打量,甚至還有想上手的沖動。
也不知道捏起來是硬的還是軟的。
有些心癢地控制住自己的手,喻黎慢悠悠往上看,掠過喉結和緊抿的唇,對上一張冷峻的臉,眼神中帶着戒備和警告,但蔓上臉頰和脖頸的绯色中和了眉眼的鋒利。
他的視線還在往上,直勾勾盯着男人頭上毛絨圓弧形的獸耳,一直盯到那對毛茸茸的耳朵不自在地抖了下,才意猶未盡地收回視線。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男人又一次詢問。
喻黎才後知後覺,哦對,掉人家浴缸裡了。
第二個反應是:哦,晚飯有着落了。
他眨了眨眼,消化完這個信息,再次對上浴缸主人的眼神。
嗯?臉好像更紅了。
稀奇地又多瞄了幾眼,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把人晾了很久,剛要開口解釋,男人終于忍無可忍說出後半句,擰着眉,一副不能忍受的樣子,“你怎麼不穿衣服!”
“……?”話到嘴邊又被咽回,喻黎大腦空白一瞬,低頭看自己半裸的上身,又看了看浸泡在水裡的魚尾,重新擡頭指着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