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就說過了。

——對于旁觀者，我們隻要旁觀就好了。

初次聽的時候，系統隻聽得雲裡霧裡，現在再聽見喻黎複述這句話，它好像懂了點什麼，隔在眼前的霧散了些，隐約看得見前方的輪廓了。

在喻黎踏出校門的那一刻，系統又聽見他的聲音，冷情，不近人情，像冷靜地撕開皮肉，撇着骨骼告訴它埋在深處的脈絡。

“心軟和不好意思，隻會殺死自己，理性的薄情和無情，才是生存利器。”

與此同時，系統再次響起提示音。

【滴——悔恨值100%】

系統還沒從喻黎剛剛那句話緩過神，又接受到新一輪沖擊，腦子一時沒有運轉過來，短路卡頓許久，才想明白。

【任務的最後節點在郭雲身上！】

這也說明，原主認同了喻黎的做法。

而還沒等喻黎來得及應他，一個光屏突然彈到他眼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檢測任務完成度中……檢測完成，請宿主查看檢測結果。】

【任務一完成度100%

任務二完成度100%

此次任務總評分為：S

請宿主再接再厲。】

【請宿主确認：是否脫離任務世界】

喻黎沒回答，隔着系統投放的光屏，視線不偏不倚落在前面朝他跑過來的洛馳身上。

好像是被夢驚醒後匆忙趕過來的，身上胡亂套了身衣服就出門，頭發也亂蓬蓬的，一路跑過來，額頭的汗滑到下巴滴落，氣喘籲籲停在喻黎面前。

光屏被隔斷，退回系統中。

喻黎看着他額角的汗，把紙巾遞過去，等他接過氣喘勻了，才問他，“怎麼突然跑過來？”

出乎預料的，洛馳說，“不知道。”

頓了下，他又補充，“就是有一種感覺，讓我要馬上找到你。”

不然就徹底見不到了。

洛馳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因為他也覺得太莫名其妙了。

可洛馳回憶剛剛在夢裡，看着他和喻黎的合照上，喻黎的身影越來越淡，直至消失不見，洛女士、陳姨、林何……所有人都不再記得“喻黎”這個名字，就連網上本該報道省狀元的信息也全然消失，就好像……

就好像喻黎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完全找不到一點他存在過的痕迹。

那心髒被無形的手緊緊捏住的窒息感，很真實，很恐慌，很荒謬。

真實到他起來後發現喻黎不在房間，腦子一片空茫，不管不顧地沖出門，一路跑到學校，恐慌到即便現在喻黎就站在他身前，那雙腳離地的失重感也絲毫未減，荒謬到他想什麼也不管的，伸手擁住他，讓彼此共頻的體溫告訴他答案。

但這不是夢境，他需要對自己的行為做出解釋和承擔後果，于是洛馳隻是站定在喻黎面前，他不看他，視線微垂落到喻黎眼尾處。

他怕對上視線，被喻黎看穿些什麼，又忍不住不看他。

下一秒，不屬于自己的溫度覆在身上，他被迫入侵另一個人的領屬地。

他被喻黎抱住了。

洛馳的身形僵住，嘴半張開，卻久久沒發出一點聲響。

他失聲了。

明明這個場景在上一秒還在腦海中構建過，當真的發生的時候，他卻不知所措，連手都蜷起又展開，重複幾次，不知道該落到哪裡合适。

背被輕撫過，明明是難得的、喻黎主動的親昵，洛馳卻像感受到什麼，背瞬間繃緊，原本無從安放的手毫不猶豫地扣住喻黎的腰壓向自己。

他說不清為什麼要這麼做，就像他說不清為什麼要匆忙地沖過來，他隻是突然湧起一陣要徹底失去喻黎的恐慌感，隻一瞬的時間就席卷全身，像被韌勁的絲線困住，身體一點點被淹沒蠶食。

感受到腰間被摟住的力道，喻黎的唇微勾起，無視腦中因為沒有回答而響起的警報聲，把三扇門問題一字不落地又重新複述了一遍。

“你面前有三扇門，隻有一扇能開出寶藏，你初選定了一扇，我幫你排除了另一扇沒有寶藏的門，現在還剩下你最開始選中的，以及另外一扇沒被排除的，這個時候給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你會改變你的答案嗎？”

“……不會。”

在聽到喻黎的問題，洛馳又莫名湧起一種預示的感覺，他應完，收緊雙臂，把臉埋在喻黎頸窩，聲音悶悶的，帶着執拗，“我堅守最初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