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侯府除了侯爺的正院靜笃院,位置最佳的便是于景宜的金璃院了。
侯府上至老夫人、侯爺、侯夫人林氏,下至灑掃丫鬟,一向早起。
已是侯府蘇醒開始團團轉的時候,金璃院上下依舊安靜。
丫鬟輕手輕腳地推開于景宜的房門,将東西一應洗漱物品放好。
雕花的檀木床榻上,是錦緞織就的繡被,帳幔輕垂,似有暗香浮動,裡面的身影若隐若現。
窗邊的梳妝台上,擺放着精美的銅鏡,銀質的梳篦在燭火下閃着微光,旁邊的胭脂水粉亦是精緻無比。
一旁的博古架上,陳列着各式古玩珍奇,玉如意、琉璃盞交相輝映。
丫鬟将東西擺放妥當後,又蹑手蹑腳地出去了。
“嘎吱”一聲,門被帶上了。
“金盞姐姐,今日怎這麼早便将備齊了洗漱物品?”
“噓,小聲些,大小姐還未醒。大小姐的吩咐,今日大小姐要去給老夫人請安。”
門外的聲音明顯小了些。
“今天去請安?就算現在起來,去給老夫人請安怕也要遲了吧。”
“小姐自有打算。你去小廚房,看看給小姐備着的燕窩粥好了沒。”
金盞原是于景宜離開侯府前身邊的二等丫鬟,是侯府的家生子,不過一家子老實本分,在侯府中并不打眼。
還是于景宜看她做事麻利,嘴又緊,這才做主将她升為了二等丫鬟。
于景宜離開侯府後,于明山不知是出于什麼考慮,金璃院并未被賜給别人,而是一直空着。
金盞也因着沒有後台助力,便被安排留守着這院子。
守着空院子,等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的,已經和侯爺鬧翻了的主子,金盞在侯府的前途算是沒了。
可她卻并不埋怨,将金璃院打理的井井有條。
于景宜回來後,于明山本想将身邊的一等丫鬟給于景宜用,被于景宜拒絕了。
她将金盞從二等提為一等,金盞為人穩重妥帖,做自己的貼身丫鬟,再合适不過。
而這位能讓侯爺親自接回的大小姐,且能讓侯爺免去其一切請安,足以證明她的受寵程度。
金盞也一朝飛上枝頭,從無人問津成了香饽饽。
門外傳來丫鬟離去的腳步聲,又歸于安靜,于景宜睜開了雙眼。
距于景宜回京已一月有餘。
這一月來,于景宜借由身子還未完全恢複,隻窩在自己的院子裡,誰也不見。
于景宜隻在自己房裡消化着自己的情緒。‘
這是自從阿娘離開後,她一貫的辦法。
直至印兒來信,一切皆妥,她才覺着心中的牽挂落了地。
待她詢問起貼身丫鬟外面事宜時,才發現,這大荀的天也變了。
于景宜便知道是表兄和攝政王赢了,心中升起了一絲慶幸。
還好,這天下還是會繼續安穩下去,自己的那十萬兩也沒有白花。
此時,于景宜也明白,自己是不能再如此逃避與頹廢下去了。
她回來這京城,也不是準備就這樣下去的。
于景宜起身,先将窗戶打開,一陣清風佛來,于景宜覺得神清氣爽了許多。
京城的六月,到底是沒有源城那麼濕熱。
于景宜走至梳洗區,盆中的水剛好溫熱。
于景宜淨了手面,對着金盞早已準備好的衣服發了愁。
作為侯府大小姐,她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出行有人伺候的。
後來離開了侯府,自是不可能再這樣了。
印兒跟着她不容易,除了每月會給她做些吃食,平時的一應都是她自己來的。
這麼多年來,她也習慣了凡事自己動手。
因此,回來侯府後,她也沒有讓金盞她們伺候自己洗漱穿衣。
之前稱病不外出時,衣着都很簡單,和她在藏珍閣時差不太多,她還能應付。
隻她昨夜睡前吩咐金盞自己今早要去給老夫人請安,沒想到金盞給自己準備了盛裝。
于景宜從未自己穿過這樣的衣服,一時間卻不知從哪下手。
默了默,于景宜揚聲:“金盞。”
“哎,小姐。”金盞在門外便聽到了屋裡的聲音,本就留神注意着,這會聽到于景宜叫她,趕忙應聲推門而入。
于景宜指了指衣裳,道:“給我換一件素淨些的來。”
這嫩粉色适合十六歲的自己,卻不适合現在自己。
金盞卻有些為難。
于景宜一開始還以為是金盞不懂這些,所以才拿了這件出來。
現在一看了金盞的反應,便知道不是這樣了。、
于景宜示意金盞:“但說無妨。”
金盞這才道:“是這樣的。您以前的衣服都不夠現在的聲量了,隻有這件,早先就是大了些的,現在穿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