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第一次的高級副本,勝利的方式與意料有太大的差别,讓他們為不同的事情,陷入了同樣的安靜。
林穆玉終于開口:“走吧,去畸形秀。”
司與安點點頭,蹲下輕輕為妮娜合上眼。葉雲禾站在一旁看他動作,眼神落在女孩身上,想道:
這個副本的人,死去時都是如出一轍的平靜啊。
———
鑰匙打開大門,三人依次下了樓梯進入地下室。
司與安是唯一一個沒有看過畸形秀的人,他皺眉掃視一圈,生理不适的低頭,跟着葉雲禾徑直來到黑桃和梅花面前。
“團長死了,他和馬戲團已經徹底消失,不會再有人因為他們遭受痛苦。”
葉雲禾對兩個孩子說,語氣溫和,口齒清晰。
話音落下半晌,依然一片寂靜。長久非人的折磨消磨了他們的五感,就算殘有聽覺也不理解不了内容,無論是什麼消息,都無法讓這裡的人有反應了。
“你們有什麼願望嗎?”葉雲禾繼續問。
十分鐘,能做到什麼呢?但是就這樣離開,又無法平息内心不散的情緒。
這是無意義的嗎?或許吧,誰知道呢。
黑桃和梅花是一對姐弟,他們出身在一座貧困村落,被馬戲團低價從父母手上買來。那些衣冠楚楚的人笑着對周圍人說,要帶這兩個小孩學手藝,成為馬戲團裡的小學徒。他們聽到父母殷勤的感謝和周圍人恭喜的話語,被強硬拉扯着的手臂生疼。
狹小的空間裡,梅花死死抱着黑桃,弟弟縮在懷裡的身軀因為恐懼而顫抖,她便更加用力抱住他,細瘦的手臂死死勒住他。
姐姐也在害怕。黑桃這樣想,因過于用力的力道感到疼痛。但他沒有說話,隻是閉上眼貼近梅花的胸膛,硬硬的骨頭硌的并不舒服,卻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這麼喜歡貼在一起,就幹脆縫一起吧?哈哈……還沒有這類展品呢……”
有人這樣說着。
之後就是無盡的痛苦。記憶在此混沌。隻有弟弟的體溫是唯一的慰藉。
………
梅花感覺自己的臉被輕柔擡起,順着力道睜眼,她才知道剛才聽到的話不是幻覺。
這個人她還記得,不久前穿着那些人的衣服。
這是什麼新把戲嗎?如果要折磨她的話,盡管來就好了,何必作此姿态。還是說那些人突然喜歡上了演戲,特意來找一個理由,仿佛是她做錯了什麼。
正想閉上眼不理會,唇瓣被什麼貼上,很快水被溫柔喂進來,幹澀刺痛的喉嚨下意識的叫嚣着更多,她不自覺的吞咽起來。
就算沒什麼力氣,梅花也下意識瞪大了眼,盯着葉雲禾的臉。
面前的女性眼神平靜柔和,像潺潺的湖水,倒影出一個孩子的凄慘模樣。
這種目光不存在過往的回憶裡,陌生卻不含有惡意,不禁吸引了梅花,讓她有些愣神。
随後,弟弟的臉也被捧起,他如今昏睡過去,意識模糊無法喚醒,皺起的眉和時急時緩的呼吸表現着不适,就算在夢中也無法獲得安甯。即便如此,也依舊急不可耐喝着被喂進嘴裡的水,拼命的鼓動喉嚨。葉雲禾怕他嗆到,少量的倒着水。
一瓶水很快見底,她放到一邊,轉頭看向清醒的姐姐,對上有些出神的眼睛。
葉雲禾再次問道:“你們有什麼願望嗎?想吃一頓飽飯,想離開這個地方,或是其他什麼……我們都會盡力做到。”
願望?
梅花在心裡默念這個詞,她不再想這是不是一個陷阱。
葉雲禾靜靜等待着。
“……”
梅花張了張嘴,試圖說出話。許久不用的嗓子艱難的發出嘶啞的聲音:“我……希望……”
“可……給我一個擁抱嗎?”
葉雲禾的睫毛蓦地顫了顫,她笑着點點頭,張開手輕輕抱住了兩個孩子,溫柔輕緩得拍着他們的背。
梅花埋在柔軟溫暖的懷裡,怔怔眨眼,鼻間嗅到了好聞的香氣,安撫着時刻繃緊的神經,她抿住嘴,驟然落下兩滴淚來。
黑桃靠在姐姐頸部的頭随着力道滑落,尋着暖意又貼在葉雲禾的肩膀,臉上的惶恐逐漸散去,安然的沉睡着。姐姐的氣息和柔軟的懷抱交織,讓他逃離了噩夢的侵擾。
至少這一刻,沒有人會打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