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們沐浴在陽光下,兩個人都像是披了層金箔,要不是現在形勢緊張蕭翎真覺得就像是初夏午睡做的一場夢。
蕭翎莫名想起陸晏剛回來時他們兩個相約在近郊攜遊,不過那時蕭翎比現在安心多了。
“好,那我們在跑快點吧,晚飯我想在那家天仙醉吃。”蕭翎應到,他剛才看到城中有間叫做天仙醉的酒樓人來人往,飄香四溢,看得他都饞了,畢竟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況且今天也說了不回去吃,他正思考着晚餐去哪吃。
“嗯,好。”
他們騎馬踏過郁郁青草,一路跑到陸晏他們前幾天到的那處屋群。
他們上次來的時候是雨天,而現在豔陽高照,不少農戶在田間垂着頭辛勤勞作,汗水順着他們的脖子留下,洇濕了他們辛勤勞作的田地。
蕭翎注意道他們的手中長着老繭甚至有些還有好幾道口子,抄着青州地方口音。
其實整個偏北方地方口音都差不多但是和京城的官話還是有些區别的,就比如官話中的有些詞用青州的地方方言根本表述不出來。
這也是他上次發現不對勁的其中一個原因。即使那個婦人一直帶着口音但她還是不經意間有些詞帶着明顯的官話音。
他忽然明白了,這裡也不全是演的,這些就是原住民農戶,而那個婦人一家,那個才是裝給他們看的。
正好有個頭上包着方巾的農婦端着碗水來給丈夫解解渴,他于是上前詢問道:“夫人,可否……”
他還沒說完那面色蠟黃的婦人就打斷他的話:“你們是來讨水喝的嗎?”
陸晏想了想順着婦人的話應下了。
他和蕭翎兩個人坐在田埂上看着農戶們勞作,手上都捧着個豁了口的陶碗正喝着水。蕭翎走了一路光顧着吃點心了水沒喝上一口,現在趕緊喝了幾口,甚至太過于着急水都順着他的嘴角流到衣領裡了。
蕭翎喝完水仰着頭,陽光下他那嫣紅的嘴唇泛着潋滟水光,像是熟透的櫻桃,看得讓人想上去品嘗一番。陸晏不自覺出了神。
“阿晏,這裡有什麼嗎?”蕭翎看着田間那些勞作的農戶們眨了眨眼睛問陸晏。
陸晏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碗偏了偏頭附在蕭翎耳邊:“前幾天……”他将前幾天他們出城遇到的是簡略地說了。
聽完之後蕭翎先是感到一絲古怪,但是面上卻是依舊表情不變,從遠處看,他們兩像是在分享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兒。
“那我們還要去看看那個婦人嗎?”他輕聲問道。
“不用了。”一切都太嚴絲合縫了,他們察覺出的那些不對勁也不能丢到杜勇面前說‘你找人演給我們看那’。
就算是再找那個婦人一家也是問不出什麼,就算是他們問這些勞作的農戶,怕得到的也是統一口徑的說辭。
其實他想不明白,這事瞞也瞞不住,沂城肯定是普通百姓居多,他們随便找個人問問可能就得到了不一樣的回答,那麼杜勇為何這麼大費周章地找人來演戲呢?
他們不明白,同樣的杜勇也不明白,他隻是故意找人裝成農戶将青州早就沒事了,這個念頭再次灌輸給他們,隻是沒想到這多此一舉的事兒反倒成了最大的敗筆,實在是畫蛇添足了。
“那我們回去?”蕭翎又問道。
已經過了正午,太陽漸漸西斜,他們現在回去正好能在日落前回到城中。
“嗯。”
金紅色的暖陽落在草地上,還剩下一段路就能回到城内了,他們兩都加快了步伐。一路上他們都沒有在說話,蕭翎感覺整個青州都像個巨大的戲台子,還是專門搭給他們看的。
關鍵是這出戲還唱得太假了,但是他們又不可能當場指出來。
他情緒有些低迷,這比上午看到的那個話本帶來的沖擊跟要持久。
*
方珏站在路邊搭的竹棚子裡,這是個瓜棚,種的瓜到了成熟的時候,周圍坐滿了行客。
程槺到瓜地裡挑了個大的,敲了敲再看了看瓜蒂,确定是個熟了的,拿到桌上就想要拿刀切開。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吃瓜?”方珏斜乜了他一眼。
“嘗嘗嘛,包甜的,今年的第一個西瓜!”說着他就拿随身帶的匕首一刀劈開那瓜。
一時清脆的裂聲,紅色的瓜瓤露了出來,他又細細地切成好幾塊拿給了方珏。
方珏就中午喝了點水現在也是有些渴了,看着汁水都流到自己手上的瓜,猶豫了一會還是小口吃了起來。
程槺挑的這瓜确實甜,籽兒少。
一邊坐着的幾個漢子看程槺挑的瓜皮薄多汁也紛紛湊上來詢問技巧,程槺說着說着來勁了,滔滔不絕地傳授着經驗。
另一邊方珏吃完了,抿了抿嘴,拿出帕子仔細擦了擦手問道:“安排得怎麼樣?”
程槺順帶着還又開了個瓜,果然也是皮薄多汁,他正想再那塊瓜給他,聽到他這麼問停下手也不管那些圍觀的漢子了,屁颠颠地跑到方珏身邊回道:“放心都安排好了,他們後面的尾巴早被我拖住了。”
另一邊蕭翎路過瓜棚看到行客們幾乎人手拿着個瓜在啃,自己也是有些嘴饞了,可是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回去後找個瓜果攤子買個得了,這又要下馬又要上馬的,他嫌麻煩。
陸晏倒是看出了蕭翎的心思,他提議道:“反正也不遠了,倒不如現在坐下來歇歇。”
隻是他說這話時旁邊突然路過一個老妪,幾乎是擦着馬身走過,她雖然穿着破布衣裳,但是臉卻像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一樣白淨,嘴裡還念叨着什麼‘牧守大人’。聲音很細碎,隻是擦着陸晏的馬走過是還是不免被聽到了。
陸晏勒緊馬繩子,停住馬,回頭示意蕭翎也停下,隻是蕭翎光顧着看那個瓜棚了沒注意到,差點兩匹馬就撞上了。
蕭翎趕緊拉住缰繩,擡頭看着陸晏。陸晏沒出聲,隻是等到那個老婆婆走遠了才對着他說道:“阿翎,那個老婆婆有些古怪。”他凝眉道,可是理智告訴他這太巧了,怕是又故意做給他們看的,是又想引他們去幹嘛?
總不可能真的就出來一趟,誤打誤撞的就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