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風雨聲和雷電神完成一場降雨,從天上飄飄然降落,到了愛琴面前。
“小愛琴,許久不見,過得好嗎?”他們兄弟二人笑容可掬地慰問。
“還行。”愛琴沖他們點頭緻意。
“真巧,你逛到這邊了?”
“嗯,巧。”
沒有營養的尬聊截止于此。
風雨已停,天空中架起一座虹橋,七色絢麗。
綠野上崗,施法将魔力灌溉進地底,一簇簇鮮嫩的草苗冒出,很快染綠了荒野。
生機勃勃的景象,與不久前截然不同。愛琴望了望入目的綠色,轉身離開了。
沒人阻攔她,試圖再将什麼信息透露給她,而她也并不好奇。
蘇映溪跟在她身邊,“你聽出綠野那話是什麼意思了沒有?”
“嗯。”愛琴說:“明面上的太陽神力不從心,想要我回神域幫忙。”
“那你——”
“但是,他并沒有要卸任的意思,不是嗎?”愛琴淡淡道,“不管是因為不想放棄權位,還是不敢直面信徒們知曉真相的怒火。”
“既然如此,他甯願硬撐着,靠别人來傳話給我,也不願親自請我幫忙。我若真回去了,還是要遭受忌憚,等事态平息,他緩過氣,我還要再從神域離開。何苦為之?”
蘇映溪豎起大拇指,“通透。”
愛琴笑笑,“現在在人間,我攜帶一身神明的力量,走到哪裡便能救助到哪裡,或許比他在神域降下的福澤還要多。”
“嗯嗯,怎麼不算是在認真踐行神明之責呢?”蘇映溪贊道。
愛琴不為名利,不圖權柄,她單純地想以神明之身,為人間做些什麼,無論她所幫助的人是不是信徒。
這才是神明應有的模樣,愛琴才是世間當之無愧的最強神明。
但是,雖然愛琴明面上表現出通透,實則從見過草木神這一日起,她便常常失神,夜裡輾轉難眠。
蘇映溪當然發現了,可她不準備問。因為愛琴現在的心情,她非常能理解。
要不要做出選擇,如何選擇,終究要愛琴自己想清楚,自己願意。
過了半月,她們兩人從人間西境輾轉抵達極北地域。
極北之地存在極夜現象,一年有一半都處于黑暗之中。
這裡氣溫很低,生活環境單調,一年四季白雪皚皚,沒什麼季節變化,也看不到植物發芽生長的過程。
愛琴不适應這副景象,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自然地理。
蘇映溪告訴她,等度過極夜,迎來的就是半年的極晝。
愛琴看着這裡生活的人們,明明在白日的時間也要點燈,靠着微弱的光芒勞作。
“為什麼不搬離這種極端地域呢?”愛琴問。
蘇映溪回答她:“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脫離自己生長的地方,所以世間才需要神明,在他們實在無法以人力扭轉天災時,為他們相助一臂之力。”
愛琴:“可是,神明本就不可頻繁插手人間事務,萬物生存有其自身定律,生老病死,世事變遷,神明也不可無端扭轉。”
“我知道。”蘇映溪說,她當然記得,她所認識的神明是在何種條件下,現身于世人面前,保人間不受傾覆。
“所以,大家不是将定律适應地很好嗎?”
愛琴微微頓了頓,她的确沒有在人們臉上看出對長達半年的黑暗感到恐懼的神情。
他們适應規律,在規律允許的範圍内,改造着他們生活的自然,建起足以禦寒的房舍,縫制厚重保暖的衣裳,打造堅韌鋒利的工具,從冰層下捕魚為食。
“這叫什麼?”蘇映溪說道,“人類的自覺能動性。”
“嗯……”愛琴懂了,“那挺好的。”
很厲害。
“綠野之前說,人間近來天災頻頻。”愛琴靜了一會兒後,主動提及這件事。
“他說得對,太陽是維持世間運轉的最重要的能量,如若艾文已經頂不起這份艱巨的責任,人間将會因此蒙受最大的天災。”
蘇映溪點點頭,“所以,你想怎麼辦?”
“我要回到神域,代替他聆聽人間的祈願,代替他,履行神明的職責。”愛琴平靜卻堅定地說道。
蘇映溪對她的決定早有預料。
她說:“那好,我們回去吧。”
愛琴似乎對她的反應感到意外。
在愛琴心裡,她覺得蘇映溪大抵會竭力阻止她做出這個抉擇,為她分析利弊,勸她不要做費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如今,蘇映溪隻說:“你是真神,生來懷揣一顆悲天憫人的心,見不得合該自己守護的人間經受因神明失職而造成的苦難。這不是錯事,這是神明本性。”
愛琴抿抿唇,反問道:“你不會覺得我心軟嗎?”
蘇映溪聽後沉默了許久,她背着手,仰頭望着深沉暗色的天空。
記憶回轉,她仿佛還能看到若幹年後,真正的天災降臨,天空遍布裂痕的可怕模樣。
“心軟當然也不是錯誤。”她說,“隻懂得利用你心軟的人,才是無恥。”
愛琴輕輕眨眼,笑了起來,學着她的模樣也仰頭望天。
“你說得對,是利用者的錯。”
極北之地的天空很高很遠,不知多少光年外的星星正将微光灑落人間。
蘇映溪附和着點頭。
“不要後悔今日心軟所做的決定。”她說。
“造物主該為創造出你這樣優秀自覺的神明而感到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