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溪躺在床上翻滾。
愛琴滿眼古怪地瞧着她。
“你……要睡覺嗎?”
“我也不知道魂兒需不需要睡覺。”蘇映溪說,擡眼看向她,“你需要嗎?”
愛琴搖頭。
“哦,那既然不需要……”她咕噜一下翻身坐起來,“來聊聊天吧。”
“聊……什麼?”
“聊你。”蘇映溪定定地注視她,“說實在的,我一直覺得很不公平。未來的你站在上帝視角上,對我的全部了如指掌,将我算計在千年大計之中,賦予我無法扭轉的命運……”
她滿腹幽怨,怨聲載道。
“但我其實對你完全不了解。”
蘇映溪直勾勾盯着她,尚且年少的神仙還沒來得及戴上精緻無破綻的面具,還不是能夠運籌帷幄的人間主宰,被她盯得很不自在。
蘇映溪嘿嘿笑了起來,“我重新向你介紹了我,禮尚往來,你也介紹一下嘛。”
愛琴:“……介紹什麼?”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未來的你對我說,你是神明,是太陽神,但現在你的身份被那個叫艾文的讨厭家夥占據了,這是怎麼回事?”
蘇映溪對此疑惑好久了,然而,當事人似乎對她所言之事更加疑惑。
“太陽神?”愛琴愣了愣,輕聲道:“我知道,自己應該是神明,但沒有人告訴過我是什麼神。”
“我從前以為,我應該是海洋神的。”
哈???
蘇映溪徹底懵了。
愛琴是海洋神,那焰秋是誰?
“不是,你等等。”蘇映溪捶捶頭,“你為什麼覺得自己是海洋神?”
“因為,從我有意識以來,一直生活在海底的封印之地中。”
“就因為這個?”蘇映溪感到難以置信,“那你又是怎麼知道自己是神明的呢?”
愛琴想了想,“我不知道,隻是這麼覺得。”
蘇映溪:“……”
這說的是地球話嗎?
怎麼開始一句都聽不懂了?
她努力捋順思路,追問了愛琴許多,後來終于聽明白了。
神明對自己身份的認知,是天然存在于腦海之中的,這是造物主賦予他們的出廠機制。
在産生獨立記憶前,他們作為神明的使命就已經開始了。
愛琴是如此,其餘神明也應是一樣的。
所以,後世的愛琴說過,他們因為好奇、私心、還有追求自由的欲念,選擇掙脫封印之地的束縛,去到真實的人間。
這說明,神明對自己命運中需要守護的人間,是有一定概念的。
但愛琴身上出現了與其他神明不同之處。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她作為神明的具體責任是什麼。
她隻對自己的存在擁有朦胧的認知。
然而,關于她來曆的某段具體回憶,像是被什麼外在力量刻意抹去了似的。
所以這就更奇怪了。
依現在的愛琴所說,她其實并沒有産生想要離開封印之地的念頭。
衆神在海邊能夠等候到她離開封印之地,也隻是因為她突然間感知到一股極為親近的力量召喚,促使她向力量源頭靠近罷了。
那為何,後世的愛琴會将逃離封印之地,導緻觸怒造物主的責任,也規劃到自己頭上呢?
蘇映溪腦仁大了。
回想起今日傍晚時,包括焰秋和雲玫在内的衆神,他們面對愛琴時的态度,以及面對占據愛琴身份的艾文的态度,真是很奇怪。
蘇映溪判定,衆神堅守着一個共同的秘密,這個秘密事關愛琴與艾文,更關于世間最強大的太陽神。
至于秘密究竟是什麼……
蘇映溪瞥了一眼愛琴,對方根本不好奇這些,更加不會主動去尋人追問。
而她确定,愛琴不問,是不會有哪個傻子上趕着對她坦白的。
或許,秘密背後的真相,就隻能等待着在時間的流逝當中慢慢尋覓了。
不對啊!
蘇映溪恍然回神,這些都是愛琴的事,關她什麼事?她在操什麼心?
驚覺自己操心命又犯病的時候,蘇映溪的心情比被雷劈了還要難受。
操心也是病,得治啊。
想開了這一關節,她果斷閉嘴不再多言,在床上翻滾了一圈躺到一邊,背對着愛琴,側過身準備睡覺。
愛琴看了看她的背影,對方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我很煩,别惹我”的強烈情緒。
愛琴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能這麼理所當然地解讀對方的情緒。
但作為高貴的神明,雖然蘇映溪的情緒表達強烈至此,但愛琴是完全不當回事的。
“你為什麼讨厭艾文?”愛琴問道。
這句話一出口,愛琴隐約覺得,蘇映溪的靈魂體上要外冒出幽怨的黑氣了。
“我不知道,讨厭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那都是本能吧?”蘇映溪甕聲甕氣道。
愛琴:“……”
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但我很喜歡他。”
“我是因為感知到他的力量召喚,才會離開海底的。”
蘇映溪:“……”
她背對神明,張着清明凜冽的眸子,沒有說話。
的确,那一幕她也看見了。
站在海岸線上,愛琴對所有神明都防範異常,唯獨對初見的艾文流露出親切信任。
這當中必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蘇映溪轉着眼球想,一個是當下占據了太陽神位的男人,一個是未來被公認的太陽神,這兩人之間的聯系會是什麼呢?
然而還沒等她想通,愛琴忽而又開口道:“我想留在這裡,留在他身邊。”
蘇映溪詫異轉身,眼睛瞪的溜圓。
愛琴:“我想成為聖光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