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檸成為了選拔賽中當之無愧的榜首,栢文從高高的看台上走下來,對在場觀戰的衆多神族宣布,冰檸往後就是升雲殿的大祭司。
像是早就預料到今日的成果一樣,冰檸穿了一身純白的裙子,長長的還帶點拖尾,在新任大祭司光環的加持下顯得聖潔高貴。
音旋理解不了,明明是對抗賽,冰檸居然穿了身裙子,打起來多不方便啊?
不過轉念一想,冰檸實力那麼強悍,全神界能與她對抗之人怕是一隻手就能數完,當下這些對手,隻怕她确實是不看在眼裡的。
轉眼,冰檸就到升雲殿上崗了,很快和栢文的那些神使打成了一片。
就連先前因為調戲冰刃而和冰檸有一點摩擦的水使梓冉,也很快就拜服在這位新來的強大魔法師手下。
确切的說,應該是被打服的。
冰檸初來升雲殿時,栢文經常看到他的手下各種花樣的試探冰檸。
他無奈,不做制止,反正見識過新任大祭司的實力後,再就難有挑釁的人了。
每逢經過冰檸身邊,對她忽然出手試探的人,最後都沒占優勢。
冰檸總是雲淡風輕地應對他們的挑釁,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連魔法器物都不用就把他們打趴了。
這種事情,栢文見多了就渾不在意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起,他那幫很會審時度勢的屬下就張口閉口也稱呼冰檸一聲“大人”了。
“冰檸大人”的名号就是這麼被叫起來的。
畫面一轉,栢文記憶中關于冰檸的日常更多了些。
冰檸給冰刃帶飯的時候,開始多準備一份給栢文。
栢文每次都樂呵呵地接過,他覺得冰檸對他越來越敬重了。
音旋看着看着就笑了,栢文未免太能自我攻略了吧?
冰檸這麼做,隻是想為冰刃多鋪路吧?畢竟冰檸的實力強到無法替代,但冰刃不是。
在栢文眼裡,冰檸一直是一個陽光善良的小女孩,她明媚嬌豔,身帶神聖光輝,卻終究還是少年人。
所以在沒有場合的時候,在升雲殿内部,冰檸總是穿得花花綠綠的,她什麼顔色的裙子都有,每天換着穿都不重樣。
音旋刮了刮鼻尖,看不出來,冰檸在衣着打扮上還有這麼張揚的時候。
好在,至少在有場合的時候,大祭司知道穿得簡單聖潔,看起來像模像樣的。
比如栢文提過的,冰檸的初次祭神。
音旋終于看到了傳聞中驚豔全神界的祭神名場面,她微微挑眉,哪怕去除冰檸在栢文眼中的濾鏡,大祭司的光輝也是擋不住的。
她一襲白裙,淡定自若地在聆天台上起舞,确實高貴驚豔。
雖然音旋依舊覺得大祭司是在故弄玄虛。
一年的結尾時,升雲殿裡有内部的聚會,栢文每逢這一日就不再端着神明的架子,開始學着與民同樂了。
手下的各大神使将聚會該有的東西全部準備齊全,零食飲料,鮮花氣球一樣都不少,把升雲殿上上下下布置得真的像是一個宴會廳。
不得不說,手下全是年輕人的好處很多,大家不再忙于繁重的工作,靜下心來專門琢磨玩樂,聚會弄得像模像樣的。
一貫莊嚴的升雲殿内部流淌着歡快的音樂,大門一關,外人誰也不知道裡面是如此熱鬧的光景。
栢文邀請冰檸跳開場舞熱場,冰檸穿着豔麗的紅色裙子,很有新年的氣息。
她裙擺翩翩的旋轉在大廳中央,比在聆天台上跳得更好,也更有煙火氣。
升雲殿裡鬧吵吵的一直到深夜,接近零點時,神界各處開始燃放煙花。
栢文帶着屬下們一起,搬了各式各樣的禮花出去,人手一份随便放。
冰檸手上拿着仙女棒,她站在冰刃身邊笑容甜甜的,指尖凝出一絲火花,将仙女棒點燃了,讓光芒在手上綻放。
水使梓冉點燃了大禮花,一簇一簇的光芒直沖天際,又在最高點盛放,綻開後墜落,形成了不同的圖案。
梓冉指着顔色各異的煙花球,興奮地評價它們哪個是最好看的。
身旁的土使夜洛附和着,其餘人也都仰頭欣賞眼前一幕,眼底倒映着炫目的光芒。
年紀更小一些的曼莎說:“新年就是該許願的嘛,也不知道對着煙花許願靈不靈?”
梓冉說:“說到許願嘛,就該對着流星才管用啊!”
“流星?”曼莎眨了眨眼,向着天邊望了望,“這個不太容易有吧?”
冰檸笑吟吟的望着年紀最小的曼莎,“可以有啊。”
“可以?”曼莎懷疑的看了看天邊,一臉單純,“冰檸姐姐是預言到今晚會有流星雨墜落?可我怎麼沒預知到?”
火使月臨環着手臂幽幽道:“咱們可是神族,是人族許願的對象,怎麼現在輪到咱們許願還得依靠大自然的饋贈啊?”
梓冉白他一眼,“流星,浪漫,懂不懂?”
月臨搖頭,“不懂。”
梓冉翻白眼,忍不住踹他一腳,“不懂滾一邊去。”
忽視了兩個幼稚的家夥吵嘴,冰檸笑了笑,看着曼莎道:“你想看流星雨啊?”
曼莎忙不疊地點了點頭,便見冰檸揚起手來,從指尖釋放出一道魔力光華,直逼蒼穹。
夜空中點綴的星星仿佛受到感應,緊接着倏地一齊劃落,穿過大氣層時摩擦生出了明亮的火光,在天際光彩奪目。
一顆星星墜落能形成流星,更多的星星一齊墜落就形成了流星雨。
升雲殿的人驚呆了,他們驚訝地望向了正在施法的冰檸,心想她原來連自然界都能操控一二啊?
“看我做什麼?”冰檸好笑地望向他們,又看向曼莎,“傻丫頭,看天上啊,你不是想要流星雨許願嗎?”
曼莎回過神,難掩興奮地注視着流星雨降臨,雙手合十虔誠道:“希望我能在新的一年裡變得更強,像冰檸姐姐一樣強!嗯……還希望我能快一些遇見我的有緣人,最好像冰刃哥哥一樣帥!”
“小丫頭。”冰檸笑着輕輕戳了一下曼莎的頭,“你知不知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啊?真的嗎?”曼莎後悔不已,連忙趁着流星雨還沒結束,閉上眼睛重新許願,将願望變成不為人知的心聲,在新年到來之際說給自己聽。
她許願要成為神界最出色的預言師。
後來這個願望成真了,多虧了冰檸送給她的這場流星雨。
玄雲觀察着流星的落點,有點擔心地皺了下眉。
冰檸很快就留意到他神色的變化,也猜透他心中所想。
“放心,落點在人界無人區。”冰檸背着手,側頭對他笑道:“你要相信一個可以操控星星的人也能控制它們的落點啊。”
玄雲微微一怔,一瞬間為自己的多慮感到汗顔。
也對,冰檸是高貴的大祭司,是衆人心目中等同于真正神明的存在,又怎麼會做出傷害别人的事呢?
他悄悄瞥着大祭司含笑的側顔,也跟着腼腆的笑了笑,轉而擡頭望向尚未停歇的流星雨。
能與這樣一群優秀的同伴一起,輔佐一位值得被輔佐的神明,他餘願足矣,再無所求。
音旋靜靜看着這一幕,一直輕松無所謂的神情微微斂起。
記憶呈現的是栢文的視角,那個人作為神明,出于習慣一直站在一個能夠将大家盡收眼底的地方,所以這一段記憶格外清晰,他的核心屬下各個都有露面。
他們所有人在内,好像确實在那一刻很幸福,很快樂。
隔着記憶的畫面,音旋微微正了正神色,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對這樣的情緒感同身受。
而她體内某顆終年不安分的靈魂,這會兒又在隐隐作祟了。
她想,冰檸那時也一定是真的開心吧?
音旋輕笑了一下,伸手按了按心口,藏于骨骼與血液間的心髒加快了跳動的頻率,她像是在為了那些人的開心而開心。
她明白為何栢文一定希望她看到這段過往了,音旋垂眸淺笑。
這種不孤寂又很平凡的快樂,是她夢寐卻難求的,也是她今生曾經短暫擁有,卻終歸失去的珍貴。
音旋望着記憶畫面中冰檸純粹的笑臉,這樣的誘惑對于現在的她而言的确很大。
栢文不愧是執掌神界如此之久的神明,他絕非僅僅仰仗着得力的下屬,在撥弄人心這方面,他有着天然的造詣。
如今,栢文是在明示她,待她看清了冰檸曾經擁有的過往,若她也想擁有一樣東西,那就如栢文所願,回歸神界,重新成為升雲殿的一員。
到那時,人界的五大神使會歸位,升雲殿内核心成員齊全,隻要她想,她就是冰檸。
音旋心知肚明,面上卻越發平靜,一絲破綻也難看出來,叫人猜不透她心底作何感想。
“一直暗中監視也挺累的吧?”音旋單手撐地,利落地站起身來,朝着貌似虛無的幻境空間中的某一角落望去。
始終在此觀察音旋反應的栢文震了震,他被發現了。
音旋背着手悠然站定,注視面前流轉着往昔回憶的無形屏幕漸漸褪去光彩,整個空間再度恢複了最初的黯淡。
“所以,你希望我看到的東西就是這些了?”
栢文隐身在自己打造的獨立空間中,不知現在該不該回應她。
“電影看完了,制片人不出來講兩句?”音旋輕笑道:“你不出來,要不我走?”
栢文暗暗歎了口氣,消除了自己所在的空間與音旋所在之處的屏障,現身于她面前。
“回憶很美好。”音旋淡淡道:“我相信這些都是真實的。”
栢文眼前一亮,但緊接着便聽到了轉折。
“但是,美好過後現實的殘酷呢?為什麼不敢一起展現給我看呢?”
音旋面頰帶笑,毫無波瀾道:“冰檸的死應該跟你也有關系吧。”
栢文蓦地呼吸一滞,“這是誰告訴你的?”
“沒有誰。”她搖了搖頭,“我聽人說過,說婷汀害冰檸不淺,給她惹了巨大的麻煩,讓她在神族面前盡失威信。我也聽說,神血族受此牽連,處境堪憂,所以我先前當着冰刃的面前推測,說他為了在傾覆性的輿論中保全家族,選擇将矛頭指向冰檸。他沒有否認。”
音旋頓了頓,又道:“但是我一直覺得,隻因為婷汀的個人行為,就讓一位在神界中勢力根深蒂固的大祭司被迫遠走魔界避難,甚至最後連冰檸的親哥哥都與她仇人相向,這不太合情理吧?”
栢文猛地蹙緊眉頭。
“栢文大人,你在千年前的變故中充當了什麼角色呢?”音旋笑呵呵的,語氣卻冷了下去。
“冰檸是你最為仰仗的下屬啊,她替你拿下了神界的大半江山,關鍵之時,你為何沒有力排衆議保下她呢?”
栢文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我……”
音旋一擺手,制止了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辯解。
“婷汀的事暫且不提,冰檸離開神界,究竟與你有無關系?”音旋意味深長地盯着他。
“或者說,她忽然間又回到神界的舉動與你有關嗎?她的死真的是陌珀造成的?而不是一直對她的死因避而不談的冰刃造成的?”
“冰刃脫不了關系的話,那麼是誰授意他對自己的親妹妹動手的?”音旋嘴角上揚的弧度越發擴大。
“冰刃所侍奉的神明,神血族的倚仗,栢文大人。”音旋一字一頓緩緩說着。
“出于某種原因忽然對得力的下屬心生忌憚,想要滅口卻還要假借冰檸至親之手的……栢文大人。”
音旋方才背在身後的手,這會兒已經垂放在身體兩側,像是做好準備要随時向對面之人發起攻擊。
“我應該沒有誤會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