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凝扒拉開她的手，掙紮過後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半晌後，等她喘勻了氣，才又解釋道：“東羲那邊才剛受創需要整頓，短時間内他們不太容易反撲回來，所以趁着這個時候帶人去西大陸，不至于将分部這邊至于險地，我姐姐也能料理的來。”
“你想的可真周全啊……”祭歌氣得無奈，“你姐姐不會同意的。”
“同不同意都不好使。”楊玉凝輕聲道：“于扶搖協會而言，老葉算是個頂不錯的統領者了，但即便是像他這樣的人，也都會幹出令我不好接受的事，何況齊禮那種一早就心術不正、隻想着謀權篡位、行事不端的家夥？我不能看着那種人頂替老葉的位置。”
“呵……你不如直接說，你是怕齊禮上位之後急于擴張勢力，直接暴力血洗東大陸，搶占資源，傷了你常年挂心的那群非魔力者。”
楊玉凝哼了聲，“誰挂心？我沒有。”
祭歌無語，“到了這個時候，不承認有什麼用？嘴硬心軟這一套，你還是留到正地方用吧。”
“哦，那我說點不心軟的。”楊玉凝冷眼盯着她，“你這次要是再敢搞偷襲那一套阻礙我，我就把你從樓上丢下去。”
“……”祭歌真笑了，她就知道，她讓夏晴舞事先準備點緩沖物放在樓下，是十分有必要的。
“你就不怕此次行動結束後，你難以活着回到東大陸嗎？”祭歌歎道。
“不會。”楊玉凝十分有信心，雖然祭歌不理解她這信心是打哪裡來的。
“我就是死，也會死在東大陸，死在我的故土，這你放心。”
“我放心個屁。”祭歌終于忍不住開罵了，把她扔在屋裡，猛摔上門，然後氣鼓鼓地去找夏晴舞，将她瘋子似的計劃和盤托出。
出乎她意料，夏晴舞聽得心不在焉，末了也隻是說：“她要去就去，反正她一貫自作主張，任性妄為，誰還能管得了她嗎？”
祭歌又被夏晴舞這般态度氣得不輕，她感覺今天大家都瘋了。
反倒是葉雲肖聽聞楊玉凝的計劃後，第一時間表示了拒絕，他擔心楊玉凝的身體狀況，就和祭歌是一樣的。
無奈楊玉凝實在太執拗，根本不把葉會長的态度放在眼裡。
當天晚上，楊玉凝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便下了床，披着衣服在辦公大樓内閑逛，然後逛到了情報科的辦公室門口。
她敲了敲門，晚飯時間都過了，辦公室裡隻剩下了值班的人。楊玉凝提前看過了排班表，今天是陸浩平負責值班。
陸浩平看見她的時候，顯得過分意外，他匆忙站了起來，順手将正在寫着的什麼東西塞到了一堆文件下。
楊玉凝瞥見他的動作，沒有什麼反應，隻是自顧自地坐到他對面，微微笑着望他，并不急于開口。
陸浩平有點沉不住氣了，心虛地伸手蹭了蹭額角的冷汗，撐着一張笑臉關切道：“玉凝，你好些了嗎？”
“也沒有好很多，但是死不了。”
“啊……是嗎？那還是要多加注意休養。”
楊玉凝不理會他的話，隻是問道：“去西大陸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陸浩平一愣，“我聽說了，怎麼了？”
“後天，你和我一起去。”
“啊？”陸浩平明顯表露出震驚，“我……我一個做情報工作的，參與行動隊的事情合适嗎？”
楊玉凝輕笑，視線慢慢落到了方才被他匆忙藏起來的東西上。
她明晃晃的視線被對方察覺到，陸浩平肉眼可見地慌了。
“你确實隻适合幹情報工作，别的心思也别想了。”楊玉凝淡淡道：“我是來通知你的，你可以去和我姐姐告别一下，畢竟我沒有辦法保證你可以活着回到東大陸。”
陸浩平緊張到難以發聲，楊玉凝卻不等他的回答，話一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她知道了……
陸浩平止不住冒冷汗，她一定是知道了……所以她是在威懾，是在警告，叫自己不要耍花樣……
陸浩平的手不自禁地發抖，他抽出被壓在一堆文件下方的東西，那是一張空白的信紙，上面用加密文字已經寫上了情報。
這東西怕是難以傳遞出去了，陸浩平心裡清楚，那個人前來警告，是因為夏晴舞，她是看在他與夏晴舞特殊的關系的面子上，暫且放過他。
但如果他此刻再有異動，楊玉凝絕對會殺了他，絕對……
無奈，陸浩平隻能依照着她的話做，在去找夏晴舞辭行之前，他先行銷毀了這封加密信件。
當夏晴舞得知，楊玉凝竟然要帶上陸浩平一起去西大陸時，她表現得相當意外，而且不滿。
“她是瘋了嗎？為什麼？”
陸浩平狀似無辜，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
夏晴舞沉默了片刻，起身就去了楊玉凝的房間。
推門進去時，正好隻有楊玉凝自己在屋裡。她隻點了床頭的一盞小夜燈，屋裡光線暗暗的。
還以為是祭歌又過來了，楊玉凝靠在床頭閉目養神，沒急着睜眼。
結果下一秒卻聽見了夏晴舞飽含着濃濃不滿的情緒，用質問的語氣說道：“為什麼要把陸浩平牽扯進去？”
楊玉凝一怔，這才擡眼看向了氣勢洶洶站在她面前的人。
“夏會長，我原以為你這是忙完了過來探病，原來是來吵架的嗎？”
夏晴舞臉色沉悶得厲害，重複問道：“為什麼把他牽扯進去？”
“你就當我是找了個出色的戰鬥力，為行動隊此番任務多添一分勝算。”
夏晴舞捏緊了拳頭，“你和我商量了嗎？你這麼自作主張合适嗎？”
楊玉凝笑了一聲，“你心疼他，怕他出意外啊？”
“楊玉凝……”她眼底幽黑一片，藏着太多意味不明的情緒，“葉會長重視你，人盡皆知，我不好多說什麼。但如今你這般越俎代庖，越過我擅自調派非行動隊的成員，是不是太過分了？你還把我放在眼裡嗎？”
“……”楊玉凝微微一頓，再開口時其實是想解釋的，“姐姐，我……”
“你别叫我。”夏晴舞打斷她的後話，以命令的口吻通知她，“這件事我做主，我不同意你帶着非行動隊的人走。你要作死，我不攔你，但你别把别人的性命也不當回事。”
此話一出，夏晴舞也是愣了一下，立刻就意識到這話說太重了。
因為，哪怕室内黯淡，她也看清了那人一瞬間紅了的眼眶。
夏晴舞當即就後悔了，卻礙于情緒到了這個份上，也不可能把說出去的話再收回來。所以，她幹脆冷着臉，就那麼摔門離開了。
夏晴舞走了，楊玉凝愣了足足好一會兒，末了因為情緒急變而劇烈咳嗽起來。
她忍不住咳意，咳得越發厲害，将喉嚨處的毛細血管都咳破了，以至于她嗆出了兩口血沫。
看着手心裡的點點猩紅，實在過于刺眼，楊玉凝無聲苦笑，将其抹去，隻當無事發生。
她拉滅了床頭的夜燈，躺回床上卻難以入眠。夏晴舞的話反複回響在耳邊，吵得她頭疼。
床頭櫃中還放着祭歌給她準備的安眠藥，她摸黑找出藥瓶，倒了兩粒直接吞了下去，然後将被子扯過頭頂，身體縮成一團，等待藥效發作，迷蒙間終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