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李鳴也被留下來用了午膳,一大桌子上的人都你看我,我看你。眼珠子一直在兩人的衣裳上轉悠着,愣是沒有人敢開口說些什麼。
連愛看熱鬧的祥雲也隻是瞧了兩眼之後就低頭吃飯,其餘人更是如此。
“那個,心兒啊……”方長民剛放下手中的筷子,頓時桌上的其他人都看向了他,就連李鳴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反倒是被喊的那一個仿佛沒聽見似的,仍半低着頭。
一下子全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讓方長民也愣了,他清清嗓子,繼續道:“心兒,你今日這身打扮甚是好看。”
一時桌上無言。
哪壺不開提哪壺。
徐景芳甚至抽了抽嘴角,有些嫌棄,随即低下頭去,裝作給自己身旁的念青夾菜。
其餘人也都默默地低頭,誰也不說一句話。
徐心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問題,應了一聲,剛巧一擡頭就看見了坐在斜對面的某人,她連忙移開目光,看向方長民,“多謝爹的誇獎。”
這場鬧劇便以方長民的幹笑而收場。
徐心和阿星坐上馬車時,李鳴和天裕已經騎馬走到了前頭。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府衙,孟忠郎原是在正廳上走來走去的,看見兩人進來時也怔了怔,頓時停下了腳步。
“孟大人,發什麼愣呢?”李鳴徑直從他面前走過去,自己找了地方坐。
他才坐下,就立馬有人過來給他端茶倒水。
孟忠郎回過神來,先是給徐心一個“請坐”的手勢,随即轉過身去朝李鳴拍馬屁。
他先是将李鳴上下欣賞般看了一遍,才緩緩開口:“大人,您這身衣裳,襯得您玉樹臨風,英俊潇灑,風流倜傥,儀……”
天裕的一聲嗤笑打斷了他後面的話。
仔細一看,李鳴此刻的眼神也有些冰冷,孟忠郎決定先閉嘴。
“此番讓二位來,就是為了毒林賊人一事。”他清清嗓子,半響才說出這句話。
徐心把披風解下來放在一旁的椅子邊上,此刻淡定自若地坐着,也不看誰,甚至朝外面看去。
兩人都沒個反應,這讓孟忠郎一時無措,原就有些心虛,這下更加心虛了。
自己找來的人居然還是個賊人,若是沒有在座這二位的後手,怕是連他都要去那毒林陪葬。
“孟大人,那賊人可都有招出什麼沒有?”天裕一臉嚴肅地開口,不用說也知道這也是李鳴想要問的。
昨夜雖晚,可為了能早些解了毒林裡的秘密,府衙上下都忙活了一整夜。若是李鳴向孟忠郎靠近一些,還能發現他眼下的烏青。
“李大人,徐少東家。”孟忠郎慢慢站直了身子,“他們二人與原先抓回來的二人幾年前是一夥的,不過後來幾人不和,黑子和胡子就被趕了出來,自成一夥,專門劫财,不輕易殺人。”
“傳聞中的賊窩竟就這幾人?”徐心疑惑道。
孟忠郎點頭,“而且,諸位看見的那些屍骨,據其交代,确是李非所殺。”
李非,正是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瘦弱老頭。
“他不是沒手沒腳嗎?怎麼……”天裕也有些不可置信。
“此人是早年間遭人暗算故而斷手斷腳,他精于制作各式各樣的機關。殺人……這……”孟忠郎說到此處也有些猶豫起來。
“嗯?”李鳴似是饒有興趣般挑了挑眉。
“他是用嘴提利器,不過最大隻能用匕首。”孟忠郎一邊說着一邊說服自己相信這個事實,“下官原也不信,可在審問時,他曾用嘴吐出銀針來,差點傷了人。”
徐心的嘴角勾了勾,“倒是厲害。”
“我聽聞早年間臨安城還有人專門在夜裡劫持十四五歲的少女,說要食用女子的血肉以洗清身上的邪祟。”說到這裡,李鳴就冷嘲着笑了笑,“而屍骨保存下來也是為了辟邪。”
“還能有這般奇效?”天裕顯然是不相信的。
“不知會不會是同一夥人。”李鳴擡起頭來,正好一直站在眼前的孟忠郎将身子挪了挪,讓他看到了斜對面坐着的徐心。
不過卻隻看到了側臉,不知她是不是對他們談論的事情不感興趣,還是剛好就看向了外面。
徐心倒是對這個傳聞有些印象。
那時她剛來臨都城不久,附近經常有年輕女子消失,連官府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後來就傳出了這麼個荒唐的傳聞。昏君登基後,這樣的傳聞慢慢就少了,隻偶爾還是會有女子失蹤。
這也是她為何要往酒樓和家裡收那麼多女子的原因之一,無論對方是被親人棄之,又或是被歹人所拐,她都會給人一個安穩的去處。
在這小小一方天地,她想護着能護住的人。
想着想着便出了神,恰好又被外牆上的一隻鳥兒吸引住了,這才一直往外看。
“大人英明,确是同一夥人。”孟忠郎的回答終是将徐心的思緒引了回來。
她剛扭過頭來也正好對上了李鳴的雙眼,隻一瞬,兩人心有靈犀般将視線移開。
“賊人一事到此也算解決了,剩下的便交給孟大人了。”
孟忠郎不停點頭,“還請大人放心。”
“這麼多條人命在他手裡,可得問得清清楚楚才是。”
“是。”
“孟大人,說了半天,哪裡有我的事?”徐心轉過頭來看着眼前談論的二人,說着就要起身,阿星也緊緊跟着,眼看着就要走了。
“哎喲,徐少東家。”孟忠郎也不顧還有李鳴在場,拉下老臉來,“這次的事情,真是多謝徐少東家了。不過,這其中有的許多麻煩,也确是我考慮不周,好在二位都能平安歸來。”
他将話說得滴水不漏,明眼人知曉他是向徐心道個不是,旁人隻覺得這孟大人實在謙虛得緊,想兩邊都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