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呢,你平日裡也算是穩重些的,到了裡面倒是被吓的像個孩子似的……”阿星這會也是卸下了防備,竟也笑起她來。
徐景芳也笑得高興,“她們二人我是清楚的,那般險境自是要多加小心才是,總不能樂呵着去。”
“細細想來,你這丫頭也有十六了。”她看着祥雲,眼裡都是欣慰。
“是啊。”阿星揶揄着接話,“已經到該出嫁的年紀了。”
“你……”祥雲站起身來,“我小師父二十了,她都沒嫁呢。你、你還比我大上兩歲呢。”
她說起話來有些氣急敗壞,這種事情姑娘家家的又不願說太多,也就皺着眉頭瞪她一眼就不往下說了。
哪知阿星還要逗她,“我可是要一直留在主人身邊的。”
“那我也要一直留在我師父身邊!”祥雲大步向前抱住了徐景芳的胳膊。
三人一時都笑了。
徐心沐浴更衣後,還未幹透的青絲就這麼披在身後,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有個丫鬟毛毛躁躁地闖了進來。
“姑娘……”她進來看見坐在面前的徐心後,才反應過來不大對,連忙垂頭往後退了一步。
好不容易清靜下來,饒是徐心也忍不住蹙眉,“何事如此慌張?”
“廷尉大人醒了。”
“沒死就讓人送回去。”她喝上一口熱茶,提心吊膽了好幾日,如今心裡終于舒坦了些。
那丫鬟愣是站在原地半天也沒走,徐心又問:“還有旁的事?”
“這……”丫鬟猶豫着,後又擡頭看了眼徐心的臉色,“廷尉大人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徐心這才想起來那人連着中了兩次毒,前一次雖吃了藥,可後來的那毒蟲的劇毒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可這,與她也沒什麼關系。
“祥雲呢?叫那丫頭去給李大人看看吧。”徐心又安然喝起茶來。
“祥雲姑娘去過了,但是她說、說李大人看着太兇了,隻看了一眼便不願留在那兒。”像是怕徐心又要說些什麼,她又連忙再補一句:“許是祥雲姑娘她才回來還沒緩過神來,夫人那邊姑娘說了不讓去打擾的,這才來請姑娘過去瞧瞧的。”
“……”
徐心把這番話聽進耳朵裡,不免覺得有些頭疼,一邊擡手揉着太陽穴,一邊吩咐道:“把我披風取來,讓人把我要用的東西準備好。”
“是。”丫鬟先是給她取來披風為她系上,随後就出了這屋。
采秋苑是後院裡離徐心住的碧月閣最遠的一處小院,李鳴在裡面昏睡了許久,醒來後又把一直在身邊等候的天裕給吓壞了。
隻因在他醒來的前一刻,天裕正撩開他的褲腿想要看看那被毒蟲咬下的傷口,哪知那布料早就與傷口處的血水黏在一塊,李鳴睜眼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腿疼得要命。
“嘶——疼疼疼……”李鳴恨不得用另一條腿将人踹出去,“你輕點。”
天裕挨着罵将褲腿掀了起來,然後就同天晴站在一旁,不敢再亂動。
可還沒過一會,李鳴就因為傷口裡的劇毒發作而感到疼痛,又開始小聲喊着疼,還抽着氣。
天裕一看他家大人的臉更白了,“天晴,這可怎麼辦啊?”
一旁的天晴比這兩人都淡定得多,但也是一臉擔憂,“已經讓人去喊徐姑娘了。”
“不是說,幾隻蟲子,沒什麼可怕嗎?”
門一開,一陣涼風吹了進來,把原本屋裡的暖和吹散了些。屋裡的三人都齊齊看向徐心,李鳴更是一下子清醒了些,嘴裡也不再喊疼,甚至闆着臉,似乎又是最初的那個冷臉寡言的李廷尉。
徐心手裡拿着一個小箱子,人進來之後,外面的丫鬟就悄聲将門關了起來,往裡走近一些,又有一旁的下人為她接過手裡的東西。
天晴和天裕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默默地退到門口處。
徐心剛在跟前坐下,李鳴就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可聲音還是比往常要低沉許多,像是在病中。
“自是不怕的。”
他的外衣脫了下來放置一旁,腰間的玉佩也擱置在一側,青絲解下半落在胸前,臉色蒼白。可那抹蒼白襯得他不像是卧病在床的人,反而多了一點清冷的意味。
總之這模樣與方才她在門外聽到喊疼的人完全不搭邊。
“那這樣疼嗎?”徐心像是忽然來了惡趣味,忍着嘴角莫名而起的笑意,起身來到他床前,伸手去按了按小腿傷口旁的地方。
“嘶——”
她一邊按着一邊擡眼,隻見李鳴深深皺着眉頭,似乎還在咬牙,甚至額頭都冒了些汗,整張臉都有些扭曲了。
怕是極疼的。
哪知某人還是嘴硬,“……不疼的。”
“這樣呢?”徐心又繼續手上的動作,這次是真的笑了。
“你故意的?”還是被他給發現了。
“怎麼會呢?我在給李大人診斷毒性。”她收起了笑容,也收起動作,走到那個被自己拿來的小箱子前,不知道拿了什麼藥出來。
“陸喬心。”
徐心身形一頓,随後又繼續搗鼓着手上的藥。
“你臉上那疤怎麼回事?”李鳴稍緩過氣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發現傷口似乎真的沒有最初那麼疼了。
她臉上那道疤,雖然很淡,但也是能看見的。
徐心把藥拿了過來,是在一個小碗裡,裡面是一些粘稠的膏體,她一邊認真給他上藥,一邊回答得很冷淡:“火燒的。”
這回答讓李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李大人,過去的名字就不要再喊了。”忽然她又開口,還是那副什麼都無所謂的語氣,目光也仍然停留在給他上藥的傷口。
像是一種警告。
她本來就不想與此人再牽扯上什麼瓜葛,那麼,就該斷得徹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