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外,祿公公正在門口等着裡邊的下人給上官烈穿衣。那拂塵就這麼搭在他手上晃悠着,他微微眯着眼,看着外頭的天,半天也看不出什麼來。
站了老半天,祿公公正想擡腳進去催催那些奴才們,結果就被一隻手輕輕拽了拽胳膊上的料子。祿公公臉都還沒轉過來,就拉着嗓子在那低聲喊着:“哪個兔崽子竟然敢……”
“祿公公,是小的。”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這樣的回應。祿公公一個轉身,就看見了小全子在自己身側,笑了一臉。
“是你。”祿公公仰了仰頭,恨不得把鼻孔朝上天。小全子這下才後知後覺的樣子,他一擡眼又被公公一個眼神給瞪得縮了縮脖子。
他比祿公公高些。
想明白後,小全子連忙把腰壓得更低,一臉谄媚迎合的模樣,倒引得祿公公抿嘴一笑。
“這會兒不幹你的活,跑來這作甚?”祿公公這才稍稍把頭低了低,恢複平視的模樣。
“公公,小的這不就是在幹活嗎?”說着,小全子稍稍踮腳去貼近了祿公公的耳朵,“您交代小的辦的事情,方才有消息回來了,說是人跟着進去了。”
說完小全子又低下身去,自覺離祿公公遠些,低着頭。
“不錯,不錯。”聞言祿公公眼睛一亮,一邊點頭一邊贊道。随之伸出了自己的蘭花指往小全子腦袋的方向上點了點,嘴上笑着,“這大清早的,你可給陛下帶來了個好消息。”
“下去吧,讓人把事辦成了,回頭自有你的賞。”
“是,公公。”
祿公公一臉得意的轉頭擡腳進了殿,沒多久外頭的人就聽到了裡邊傳來上官烈爽朗的笑聲。
出來報信的幾個守衛剛出毒林時,裡頭的兩批人正好碰面。現下已過去半個時辰,裡面的人還沒再往前走出一步。
嚴重不适而倒下的幾個侍從被單獨放在一個稍遠的角落,徐心跟着天裕走到那裡的時候,發現那幾個人的呼吸聲都極重,面上也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症狀。
臉頰發黑,嘴唇卻發紅。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扮了妝要上台去唱戲的。
天裕看到的第一眼,連笑都忍不住,直接捂嘴笑了出來,可臉上又是凝重的,說出口的話更是擔心和驚訝:“一時沒看着,怎麼就成了這個模樣?這、這……”
後半句話還是沒有說出來,隻因他已經忍不住走到一旁去笑了起來。
徐心則是一臉沉重,小心比對着這幾人的症狀有何不同,正想伸手去扒開其中一人的眼皮,手指頭都還沒落下呢,就被某人言語制止了。
“别動,也不知道有沒有毒。”李鳴臉上透着些許擔憂,眼睛看向了那一張張黑面紅唇的臉。
“李大人,您就放心吧。是不是毒,有沒有毒,我小師父還是看的出來的。”祥雲從後頭冒了出來,二話不說就站在徐心身後。
還沒看夠兩眼,她就忍不住也蹲下身去查看那幾人的症狀。
這時天晴也靠了過來,先是白了天裕一眼,随後也看向徐心。
像,真的太像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像的一雙眼?
對方卻沒有看向她,而是挑着眉看向了她身邊的李鳴,似是不屑,“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
聞言李鳴還沒有反應,反倒是一側的天晴有些驚訝。
這年頭,她居然還能看見自家大人被這般怼了回來?而且自她來了這臨都城,發現以前不苟言笑的大人如今也有些不一樣了。
究竟哪裡不同,暫且還說不上來。
她微微睜大雙眼将目光移到了身旁的李鳴臉上,隻見李鳴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像是壓根沒聽到。再看向那張眼熟的臉,四目相對。
徐心倒是對眼前的男人會有着怎樣的反應毫不在乎,反倒是他一旁站着的女子,目光一直在自己和他身上來回轉動。
難不成?她忽然想到,五年都過去了,自己還是獨自一人不代表人家還是孤身一人。
如此一想倒是想通了,她也似天晴一般,目光在李鳴和天晴二人身上流轉着,最後對上天晴的視線,點着頭微微一笑,随之就低頭忙自己的去了。
隻剩下那二人一臉迷惑,你看我我看你。
最後兩人還被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另一頭的天裕給喊了去。
徐心和祥雲二人蹲下身給昏迷的幾個侍從施針用藥,阿星則在她們身後站着,時刻防備着四周的情況。
“哎,小師父。”祥雲手上的差不多收尾了,便要扯着徐心來說話,“方才那位女大人會不會就是李大人的娘子啊?”
她也不管徐心會不會回應自己,将眼前侍從臉上的銀針都取下來後,就隻顧着自己悄聲說話,“我看方才一路上過來,在地上坐着的女随從也不少,可這一堆裡隻有她能一直跟在李大人身旁來去自如的,而且看起來還是個能做主的。”
祥雲為自己的猜想沾沾自喜,似乎就應該是她想的這般才對。
“我們這會在毒林呢,搞不好都沒命回去,你腦子裡居然還能裝下這些?”連身後的阿星都忍不住轉身來說她兩句,甚至是無奈般直搖頭。
徐心一直低頭忙活着,沒有說上一句話,仿佛已然同周圍的任何人都隔絕開來。
“小師父,你覺得呢?”被阿星說了兩句不甚服氣,偏要徐心應她,“我猜想一番也阻礙不了我們活着出去呀。”
她一向是個願意把所有事情都往好處想的人,用她的話說,若不是當初徐景芳願意受留自己并傳授醫術,自己怕是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