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角處有個大水缸,水缸後邊黑乎乎的,若是不借光指定也看不出有人在那兒,更别提方才過來時怎的沒發現了。
“你受傷了?”徐心追問,順勢把手中的那根木棍放回原位。
身後的阿星好奇,便上前一步往徐心身旁一站。結果當真就看見那水缸後面坐着個人,仔細一看,竟也算半個熟人。
“李廷尉?您怎麼在這?”阿星道。
也難怪方才她們兩人都瞧不出這裡有人影來,原來不是眼神不好,而是這人一身黑衣,若不仔細留意着,确實看不出。
李鳴隻堪堪擡眼看向徐心,眼神像死水一灘,看不出半點波瀾。他面色蒼白,尤其是那嘴唇,竟連半點血色也沒了。
徐心注意到他的手正捂着自己的腹部,那血腥的氣味想必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難不成是重傷?
人命關天,她來不及想太多,直接蹲下,二話不說就将他的手拿開。那血腥味頓時更加濃重,把他的手翻過來後,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手的血迹。
“這是怎麼了?”阿星也跟着蹲了下來,便一眼看到了另一個傷口。
是手臂上的,裂開的布料已經與鮮血黏在一塊兒。看這傷口,像是被人拿刀硬生生砍的。
外頭的雨還在下,絲毫沒有要停的迹象,若是一直這麼下,這傷口就得快些處理才好。她看了眼半昏着低下眼眸的李鳴,又趕忙看了一圈四周。
“你身邊那個随從呢?”
受了這樣的傷還是獨自一人,若是今日她們沒有來采藥,又或是沒有下雨,那他與在此等死有何區别?
眼前的男人垂着頭沒有應答,不知是不想還是已沒了力氣。
“算了,救人要緊。”說着徐心就要起身去外面尋藥。好在這山上最不缺的便是草藥與野兔,不然真就是等死罷了。
可一旁的阿星卻将她拉住了,“主人,外邊下着雨呢,這要是出去了定是要得風寒的。”
“何況,看李大人這樣……”她朝李鳴那方向看了一眼,雖然那血腥味很重,可一想到是他親手殺了阿月,心裡莫名煩躁起來。
“死不了的。”
“他堂堂一個廷尉,不見了蹤影定會有人來尋的。我們還是少管些吧。”
徐心又看向面色蒼白的那人,随之對上阿星的眼眸,無聲搖頭,眼中一片淡定。
她拍了拍阿星拉住自己的手,道:“阿星,這是一條人命。若是阿月受傷,旁人也見死不救,你定是要氣憤的。何況我學了這醫術,就是要救人的,将我爹娘綁了去的那些個賊人也還需他去捉拿呢。”
說完也不顧阿星的臉色如何,獨自就要往外走。緊接着回過神來的阿星也快步跟了上去。
雨勢太大,那勉強能夠遮雨的披風最後也變得濕哒哒的,能擰出許多水來。好在勉強采到些能止血止痛的草藥。
再次站到那水缸面前時,李鳴已然失血過多暈了過去。衣裳下也流出一小片血迹,瞧着是有些吓人。不過徐心二人都是見慣了生老病死的,血肉模糊的傷口也沒少跟着徐景芳看過,這倒也不算什麼了。
将那草藥草草碾碎便敷上傷口處,想要撕下布條為其包紮時,徐心猶豫着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裙擺。一旁的阿星像是看出了什麼,便把自己的衣裳下擺扯到了徐心面前。
“主人,撕我的。”說着就要自己動手,手還沒碰到衣裳,就被徐心一手拍開了。
“他自己不也有衣裳麼,憑什麼撕我們的?”話音還沒落,她就手速極快地從李鳴衣擺上撕了布條下來。
三兩下就把他身上的兩處傷口給包紮好了。
大約是草藥起效了,李鳴微微皺着眉,身體小幅度翻動着,連呼吸也更沉重了些。
徐心最後站起來,看着外面這大風又大雨的,她猶豫着将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了遞給一旁的阿星,往李鳴的方向給了個眼神。
“主人,這……”阿星無奈至極,“我的披風因為擋雨已經濕透了,這麼冷的天,您可不能沒有。”
“去吧。”徐心輕輕推了一把阿星捧着披風的雙手。
阿星說不過她,隻能把手裡的披風拿去小心蓋在李廷尉的身上。
風大些的時候,那雨水便會飄進來,落到人的臉上,冰冰涼涼的觸感會讓人更清醒。
阿星頗為警惕地站在她身旁,時不時就看向四周。而徐心盯着那不斷砸下來的雨點漸漸就走了神。
再回過神來時是因為有人從外邊開了這大門。
聞聲阿星連忙站到徐心身前擋着,也将徐心吓得一愣。
“是你?”同樣的疑惑這次卻是阿星問出口。
天裕站在門邊也被這個場景弄得愣住了,手上的油紙傘還沒來得及收起來。
“你是來尋你家大人還是來躲雨的?”徐心也往前走了兩步,見天裕身穿粗布麻衣,像是特地喬裝打扮了一番,可到底也擋不住他那脖子上的傷。
主仆二人都有傷?
“徐少東家?”天裕反應過來後也有些驚訝,又笑了聲,“我自是來尋我家大人的。”
“你知道他在這?”
“知曉的。”天裕把傘一收便向她們這個方向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