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煙塵彌漫中,客棧塌沒了,隻留下後院的一棵柿子樹僥幸存活。
店小二跪在客棧前哭天搶地,随後趕來的掌櫃也加入其中。
小六深感愧疚,摸出自己所有家當以表歉意。
但這點錢遠不夠客棧重建,掌櫃從小二口中逼問出前因後果,當即掄圓胳膊就要打他。
畢竟客棧的倒塌是店小二大喊的結果。
小六覺得自己也有一定的責任,上前拉架。
最後還是歸于師傅做主,問在場馗部司的天師東拼西湊,湊出幾大袋銀錢給掌櫃,都夠重建兩間客棧了。
這才讓匍匐在地上不斷哀嚎的店小二收了聲,歡歡喜喜的跟在掌櫃後頭離開。
小六沒看清裡頭有多少錢,也不知道一間客棧有多貴,但那沉甸甸的重量就足夠她眼饞的。
沒想到真有天師随身帶這麼多銀錢,十幾人均攤開來也是一筆巨大的财富。
小六回想自己的摳搜日子,不由感歎天師與天師之間的差距真大。
“女娃可有什麼東西被埋裡頭?”
小六低頭,見問她的人是歸于師傅,搖了搖腦袋。
她的物品一直收在布袋裡,一是方便,二是東西不多,不然就布袋裡的小小空間可是不夠放的。
歸于師傅得了回答,一揮手示意幾位中年大娘動作起來。
大娘會意,将小六裹在中間,簇擁着往一個方向去。
“哎!這是要去哪?”小六夾在中間被迫前進,問向不遠處步履蹒跚的歸于師傅。
天上下着細雨,歸于的銀發卻沒有沾濕分毫,蓬松的發髻穩穩盤在頭頂,周圍散發着雨水被隔絕而造成的細細銀光。
聽見小六問話,歸于頭也沒回,更是加快了腳步道,“當然是帶你去我們落腳的地方,難不成你想露宿郊外?”
小六擡頭看天,搖搖腦袋,跟着一衆爺爺奶奶輩的人走了。
馗部司天師總共五十餘人,四到五人為一組,這次前來捉拿金兆的就有四組,也就是十幾人,能力最差也是七階天師。
而十階天師隻有兩人,他們坐鎮皇宮,分别是馗部司的總司與副總司。
小小的馗部是肯定容不下這十幾尊大佛的,小六隻在馗部露了個面,與在這任職的天師打了個照面,就跟着歸于等人離開,往左走了十來步就到他們置辦的暫時居所。
居所一共四間,歸于所帶領的三人住在最靠近馗部的一間小院。
小六感歎不愧是皇城來的天師,就是豪氣,不住客棧直接買房。
三位大娘簇擁着她就要進到小院裡,停在外面的曹文德着急喊道,“老太婆,你怎麼把人往自己屋裡帶?”
歸于沒理他,自己這組的人都進來了,就關上門也不管外面十多人虎視眈眈的眼神。
小六聽着外面傳來的議論,無不是說歸于師傅自私,擅自霸占了聖上看中的人。
小六汗顔,她又不是物品,何來霸占一說。
歸于發覺她在聽外面的閑話,無所謂道,“那群碎嘴子站不住腳了就會自己回去。來,你住這間屋。”說着把小六往西屋帶。
門是半掩着的,三位大娘正好将房間收拾好,小六這才發現她們不知什麼時候從自己身邊離開,還為自己這個小輩收拾起了屋子。
夜幕微垂,精巧的燭台立在屋子一角,像是什麼骨頭制成的,上面點燃了十幾支蠟燭,散發着淡淡油脂香,奇異而迷人,光芒極甚,照亮了整間屋子。
大娘們見小六停在門口光影交界處不敢進來,意識到小六有些認生,平時她們也接觸不到年輕人,今日一見就忍不住打趣兩句,逗得小六僵硬成塊木頭才不舍離去。
看着三位大娘撐起油娟傘在黑夜中嬉笑離去,小六問向塌邊休息的歸于,“她們不留在這嗎?”
歸于坐在炕上,端起茶一口飲盡,沒好氣道,“這群小的又到外邊尋歡作樂,這麼大了還沒個人樣,幸好你沒跟去,不愧是聖上看中的人。”
原來剛剛問她喜不喜歡去戲樓看俊俏小生是這個意思,幸好自己沒有答應。
小六往前一步,腳下軟軟的,一看竟是一張完整的妖虎皮,體型比尋常老虎大個一倍,吓的後退兩步。
“怎麼?不喜歡?”歸于又取出一根嶄新的拐杖,拄着靠近小六。
小六颔首。
歸于道,“那我取走便是。”說着,食指一撥,打開拇指上戒指的暗格,将妖虎皮收了回去。
小六指指挂在牆上的妖鹿角,和床上的妖獸毯,“還有這些,也請一并取走。”
歸于仰面,看向小六,“是要将關于妖的東西全部取走?”
小六知道自己的要求無理,但還是硬着頭皮點頭。
歸于表情未變,拄着拐在房間中“哒哒哒”快速走了一圈,走前還不忘幫小六把屋門卸下。“姑娘安心住下,金光寺出逃的蛇妖我們已有線索,不日便能出發将其擒獲。”說罷飛快離開,傳來重重的關門聲,不給一點反悔的機會。
小六是萬萬沒想到,這老婆子年紀這麼大,脾氣卻不減少。
不過是……
嗚嗚,小六環顧自己的房間,能搬走的都沒了,床也沒了,桌也沒了,更别說其他小物件,可以說是家徒四壁。
還好這屋子是砌了炕的,上邊的軟墊被收走露出了砌炕用的磚頭,非常硌骨頭。
南小六呆呆的坐着,半晌實在受不住,支起窗子看見院裡扔着一張破闆凳,角落裡的畜棚還有些幹草,大概是前房主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