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飛白是個愛幹淨的,一路上明裡暗裡不知道暗示了小六他要換衣裳,可當小六掏出自己的舊衣裳借給他時卻又一臉嫌棄,是個難伺候的主。
小六隻能寶貝似的疊起自己花花綠綠的襖子收了回去。
總聽他念叨也不是個事,說多了連做出的食物都泛着股愁苦的味道。
也是不怎麼趕時間,小六在路過幾家農戶時打聽了最近的集市,帶着陸飛白去買些鹽,順便給他買身衣物。
數出兩大塊銀子,小六有些心疼的交給掌櫃,剛收起荷包就見陸飛白穿着新買的衣裳在臭美。
小六歎氣這身衣服比自己去年一整年的花銷都要多,有些人被打不是沒有理由的。
成衣的斜對面立着一家書鋪,許多人進進出出,那些出來的人手裡大多捧着一本書看的入神。
小六起了興趣往書鋪走去,陸飛白餘光見她走遠快步跟上。
“小六姑娘,你到書鋪是想買什麼書?”
小六沒理他,直接走到櫃台前找正在樂呵算賬的掌櫃道,“掌櫃,可有關于妖族記錄的書?”
掌櫃擡頭看了她一眼繼續撥弄手下的算盤,時不時在賬上畫上幾筆,“新到的話本《釘螺姑娘》就在邊上。”
小六看去,一鼓作氣擠入人堆,在最後一疊中搶到了一本,她剛從人群中脫身就聽那邊傳來哀歎,“沒了,沒了。”
小六把書緊緊抱在胸前,待人群稍微散開一些才翻開,看了兩頁通篇都是寫一個釘螺妖,小六拿着書到櫃台前問,“掌櫃,我要的不是話本。”
掌櫃總算停下手頭的動作,舍得用正眼瞧人,“誰人不知妖怪志唯有天師在捉妖堂可以借閱,私下撰寫傳抄可是要殺頭的,年紀輕輕膽子不小啊。”
在場所有人,買書的客人,收賬的夥計的都看了過來,都是來看好戲的。
“那個,姑娘,既然你不要這話本,不如就給我吧?”
不知誰說了這一句話,人群一下就沸騰了起來。
混亂中無數隻手伸來,小六護住書,拿出荷包抖了些碎銀到櫃台上大喊道,“這書我買了,我買了。”
話音剛落,裡面的人見沒了希望一股腦的往外湧,把小六和陸飛白也裹在其中帶了出去。
“哎!這太多了!”掌櫃不輕不重的喊了聲,等看不見小六的身影,就立即将銀子掃進收錢的抽屜裡,心情不錯的哼起歌來。
大街上,陸飛白好不容易從人流中脫身,等想起小六時回頭一看,已經不在身邊。
他四處張望一番,不遠處小六來回翻動着書頁一臉愁苦。
救命恩人露出這種表情,他這個知恩圖報的人總不能沒有任何表示吧。
“小六姑娘,你這是要找什麼書?我雖不是天師,但陸夫人出自青光閣,是位長老的女兒,如有需要我可以想辦法。”
“不用了,”小六打斷擡手擋住他絮叨的嘴,“我救不了你二次。”說罷抛去煩憂,氣勢洶洶的往集市外走,繼續趕路去。
陸飛白讪讪,他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快走兩步想要解釋,卻又在手快要觸碰到小六時猶豫了。
南小六雖是純善之人,但她并不傻。
陸飛白在計算着此舉的得失,咽下到了嘴邊的解釋,垂手背在身後。
不急,從長計議。
小六回去借着火光,用一晚上時間把書仔仔細細看了個遍,裡面沒有一點關于妖界的記錄,反倒是說一個修煉千百年的釘螺妖怪跑到一個人類家裡幹活,累死累活幹了五十載,原本窮苦的莊稼漢成了财主老爺反手請來天師将她降服。
小六看完後氣得不輕,把剛買來的話本三兩下撕開扔到了火堆裡。
明明滅滅艱難維持着的火焰忽的變大,陸飛白被燙的不行,起身見到在火裡燃燒的書,問小六,“怎麼了?這書不好看嗎?”
小六點頭,“釘螺姑娘一直在幫助張家,他們卻找來天師殺害釘螺姑娘。張家這些畜生,簡直不是人。”
陸飛白仰躺回地上悠悠道,“你也說他們是畜生了,怎麼用人的眼光看他們。”
“這樣的話本怎麼還會有人看。”
陸飛白笑了,“這世上多的人是想要不勞而獲,也多的人比畜生還不如,他們害人時隻需一個理由,幫人時卻需要千萬個。”
話本被燒盡了,映照在小六身上的火光也漸漸暗下去。
小六背靠着樹慢慢滑下去,躺倒在地,長舒一口胸中的郁氣,閉上眼在黎明到來前睡着。
陸府離湘水不算遠,連走個十天左右就可以到,隻是考慮到陸飛白的身體情況,一路上走走停停多用了兩日時間。
期間小六一聞見妖怪散發的特殊臭味就遠遠繞開,那些妖怪也沒有主動追擊。
但不是所有妖怪都有氣味能被小六察覺。
新買的紅纓槍用來插魚十分順手,小六一槍一個,插魚的手法逐漸熟練起來,到了後面連奔跑隻能中的野兔也能輕易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