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于淳竟然在這。
小六的心一下軟了,自己居然讓一個小孩擔憂,實在不應該。她揉揉于淳的腦袋,不再刺激這些弟子加注,坐回位置上開吃。
饅頭山高高堆着,左右開弓,雙手并用的往嘴裡送。她的速度很快,幾口吞下一個白胖饅頭,吃的口幹了,還端過菜湯潤嗓子。
弟子們今年過得格外沉悶,難得有了樂子,那些沒下注的弟子歡呼着為小六加油,下注了的則是不斷說着洩氣話幹擾。
小六不負衆望,在一衆人瞪大眼睛的注視下,很快吃下了手裡最後一塊饅頭,赢下了這局。
她揉了揉自己凸出許多的肚子,打了幾個飽嗝。
黑壯男子見此,一言不發甩手走人,那些跟在他後面下注的弟子見狀和小六打了個招呼,說現在就回去取東西,也一并離開了。
小六笑呵呵答應下來,加上打賭的十幾個,她一連吃了近三十個饅頭,肚子卻像是個無底洞似得,揉了兩下就癟下去。
這頓飯說不上好,但卻是小六十幾年人生中最飽的一頓了。
“小六姑娘,沒想到你胃口當真這麼好!你還要不,我這還有半個。”
小六擺擺手,“不了,我這肚子怎麼也填不滿,餓不死就行。”
那個弟子舉着饅頭眼睛亮晶晶的,還不肯罷休,又拒絕了兩次她才收回了手。
這樣玩笑般的吹捧小六很是受用,但她也沒忘記剛剛還在擔心自己的于淳。
拍拍闆凳條,讓于淳坐到自己身邊,這孩子白日裡還髒兮兮的,一下午不見洗了個澡,幹淨不少。
這會乖巧的坐在一旁,讓幾個女弟子喜歡的不得了,不停的與他說話,問名字,問年齡,還時不時上手捏捏臉碰碰腦袋。
“小淳真乖巧。”一個女弟子誇獎道。
小六看得有些心疼,她從不覺得乖巧是誇人的,反而是無可奈何,被命運馴服的一種表現。
沒有人會覺得自己乖,至少小六從來不覺得。
她現在也不希望于淳因為命運的捉弄而變得乖順,他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小六打斷這些女弟子的戲弄,笑問,“小淳可還喜歡這裡?”
于淳點頭。
小六與他有一搭沒一搭聊着,旁敲側擊的想要從這個敏感的孩子口中問出他将來打算,還沒多問出幾句,周圍嘈雜的人聲就猛然安靜下來。
擡頭看去,見弟子們視線齊刷刷往她背後瞧,那邊是大門。
或許是她赢的彩頭回來了,小六順着她們的視線看去,第一眼沒見着其他,就隻看見敞開的大門處,黑漆漆的夜色下,祝光穿着淺色衣袍,一時間白的晃眼。
正疑惑着祝光為什麼會在這裡,看周圍人的樣子,他應該不是來單純吃飯的。
一旁的弟子小聲提醒道,“門派内不許開設賭局。”
小六一時呆住,緊張的吞了吞口水,難道自己來湘水門的第一天就闖禍了……
她眨眨眼,看見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壯男子。
沖他使了使眼色,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輸不起故意喊來祝光?
黑壯男子卻假裝看不見偏過頭去。
無恥!
賭不起就告狀!
小六的怒火都要沖破天靈蓋了,她猛得站起椅子被撞翻在地,引得周圍人視線看來,冒着火的腦袋被這樣一看,像是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頓時冷卻下來,理智回籠,她讪讪一笑扶起凳子。
拉着于淳迎上前寒暄,“祝大哥,你怎麼才來用晚膳?可惜你來的遲,要是早點來還能見我一口氣吃三十個饅頭呢!”
“哦?”祝光語帶疑惑,“這麼厲害?看來前段日子我太虧待你了。”
小六點點頭又連忙搖頭,“不不不,祝大哥對我照顧有加,隻不過今日胃口好,現在吃飽了我們就早點回去,祝大哥也快點吃吧。”
食堂飯菜有限,小六來的時候菜已經沒了,而她又将晚餐的饅頭吃完,這話純屬瞎扯。
祝光沒有馬上說話,也沒有從蒙口讓開。
一秒,兩秒,小六額間滲出細細的汗水。
她心知是自己錯了,扯開一個笑容示弱,拿眼偷看祝光心虛道,“祝大哥?讓讓……”
“這麼着急離開?剛剛赢來的彩頭不要了?你可知門派内不能開設賭局。”
祝光目視前方,把門口擋的嚴嚴實實,要想出去隻能與他貼身擦過。
小六瞪大眼睛,很是震驚,“祝大哥,這事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現在我犯了錯你才說,是不是有點晚了。”
這是在指責大師兄放馬後炮,周遭的弟子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
門主有傷在身,大師兄這幾年代為掌管,立下了許多規矩,不許他們把外頭的陋習帶到門派内。
鬥雞,鬥草,鬥蛐蛐,這些平時玩樂的活動都被禁了。
上一次黑壯男子開設賭局,他被罰把宗門所有裡的大殿都打掃一遍。
已經是去年夏天的事了,他當時被曬的和黑炭似的,一對比現在倒是白了不少。
周圍的弟子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雖然沒有參與賭局,但被敬仰的大師兄讨厭也是了不得的懲罰。
就在他們暗自猜測小六的處罰時,就聽祝光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