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中燈火悠悠,小六跪在蒲團之上,虔誠叩拜。
衣領滑落,小六起身,實在困得很,打算就這樣回房。
瑟瑟寒風襲來,讓小六的睡意去了幾分,她攏了攏衣領,搓搓豎起寒毛的小臂。
怎麼比來時還要冷?
黑雲将月光遮蓋的嚴嚴實實。
這是夢中的場景,前方是一片漆黑,後邊燭火在此時被臆想成了大蛇的金瞳。
小六抱着手臂,閉着眼不敢看,不停安慰自己沒事,周圍沒有妖怪。
可她的口中已經開始念叨,“對不起,對不起,我千不該萬不該把您砸暈,不該把一直把您關在袋子裡,嗚嗚,不該,反正就是對不起!”
小六一點一點的往前挪,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把她吓到。
咚!咚!
小六甩開膀子胡亂向前跑。
突然,手臂被人抓住,小六掙紮惶恐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
“沒事,我原諒你了,小六妹妹。”
蕭逸按住掙紮的小六,見她不再掙紮後才道,“沒事的,小六妹妹,這段時間也是我想不明白,你和二師姐都是女孩子,親近些是應該的,是我有些鑽牛角尖了,往後我不會再刻意避着你了。”
小六想要抽出被握住的手,蕭逸握的很死,待他紅着臉松手後小六才成功抽出。
小六看不見他的臉紅,她也并不是因為冷落蕭逸而道歉,甚至她都不知道蕭逸在生氣。
尴尬道,“周圍太黑了,我看不見……”聲音弱弱的。
蕭逸拍拍小六的肩膀以示安慰,“不要動,等我。”
今晚的月光被遮了個嚴實,蕭逸也隻能看見模糊的輪廓。
佛堂燃着燭火,蕭逸找了一個蠟燭點燃放在燭台上,和小六一起往借宿的院裡去。
路很長,剛剛兩人解除了幾日來的誤會,蕭逸想要覺得兩人關系更為親近了,便想借此機會吐露心中苦悶。
“小六,你知道嗎,那能睡和尚不過是個修道半途放棄的敗者,卻對我父親大不敬,大言不慚的說我湘水門落魄,也不看看他這金光寺,哪有點寺廟的樣子。我們千裡迢迢來看望他,卻裝瘋賣傻,逗我們玩呢?大師兄還不讓我教訓他,哎,我那衣服也不知道能不能搓幹淨。”
蕭逸斷斷續續說着,小六時不時附和一兩句,雖沒什麼興趣,還是盡量滿足他訴說的欲望。
但他的話越說越少,聲音越來越低,小六疑惑地看向他,他看上去變得很低落,像是廟會上開心吃着糖葫蘆,回首卻發現父母不見的小孩。
隻見蕭逸深吸一口氣,長長歎出。
小六不知道他有什麼煩惱,不過燭火不僅照亮前路,還映得小六臉頰暖洋洋。
她有些開心。
又走了十幾步,蕭逸沒得到小六的關心,主動說,“我不開心。”
小六答,“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關心我,”小六眨眨眼不太明白,蕭逸歎氣,自顧自說起來,“大師兄帶我去見主持,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真麻煩。他就不能自己去嗎?不然帶蒙桐也行啊?”
“總不能因為我姓蕭,就這樣一根筋的認定我吧……”這句話聲音很小。
小六聽清了,奇怪問,“你不喜歡交朋友嗎?”
蕭逸搖頭,他的朋友多,全門派的師兄弟都是他的朋友,雖沒有至交好友,但閑聊的人少不了。他說,“可這不是朋友。”
金光寺現在非比從前,是真的金光閃閃,财富堪比一個小城。
他一個湘水門的纨绔,資質平平,怎麼敢和金光寺住持交往。
小六有些糊塗,“我喜歡,山下的村民都很有趣,有個老伯會給我甜甜的地瓜幹吃,不過師傅不樂意讓我下山,等我偷偷再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老伯了。”
蕭逸笑了,改變話題聊起在湘水門時的趣事。
“我們湘水門的祖師爺劍法超絕,編撰的我爹窮極一生隻學了六成,而大師兄現在就能用出五成。是不是很厲害?”
小六點頭,就是人很奇怪。
蕭逸似乎又有了說不完的話,從門派裡哪棵果子樹最甜,說到他打架赢了幾次。
比起聽蕭逸說話,小六更願意把目光放在地上找小蛇。
泥地濕漉漉的,她看見一條長長的爬行痕迹,應該是小蛇吧?
剛剛的恐懼其實還未散盡,小六擡手打斷喋喋身邊喋喋不休的聲音。
用燭光照亮痕迹,一路追尋至一個九層佛塔附近。
小六止步,擡頭愣愣的望向高不見頂的佛塔。
蕭逸追來,見到小六對佛塔好奇,出口解釋,“這九層塔是存放第一位主持舍利的地方,小六妹妹怎麼會想來這裡?”
小六恍然回神,“沒,白日裡丢了個東西,來找找。”
蕭逸說,“小六妹妹怎麼如此客氣,告訴我,我來找就行。”說着還真低頭尋摸了起來。
小六連忙阻攔,推着蕭逸離開,“已經找到了。”
蕭逸摸摸她的腦袋,接過小六手中的燭台,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