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兔崽子,說我傻哈?還誣蔑我金光寺?你們師傅就是這樣教你的?”
空蕩蕩的袈裟晃悠,站起的能睡和尚都沒到兩人下巴高。
湘水派門主中年得子,有蕭逸時年近四十,現在不過六十多。而門主稱能睡和尚是他的師兄,往前推算,能睡離開時,門主頂多是個小不點。
兩人連連賠不是,還是挨了十幾下鞋底子。
蕭逸撣了撣滿是鞋印的衣袍,“你這和尚,怎麼還裝瘋賣傻起來?”
“诶,蕭師弟,不可無禮,師伯康健是好事啊,再者我們這小輩又怎麼能明白師伯這樣做的良苦用心呢?”
能睡坐到炕桌上,審視二人,“說吧,我那師弟喊你們來幹嘛?當年我離開師門的時候也沒見他挽留,時隔五十多載,我還以為他早就忘了我這師兄?他怎麼不親自來,難不成門派落魄了就沒臉見我這師兄?”
祝光攔住要沖動辯駁的蕭逸,蕭師弟與門主最不對付,也最受不了旁人說門主的壞話。
祝光答,“不瞞師伯,多年前湘君臨世,師傅為護宗門弟子強行啟動護宗大陣,此後身子日益衰弱,藥師說很難再見杏花開了。”
能睡和尚皺眉,湘君是湘水一帶人盡皆知的妖怪。在湘水門的壁畫上,湘君能控住湘水水量,甚至統管水中妖怪。但大夥隻當是個傳說,并不當真,沒想到……
“呵,師弟還是愛逞強,什麼都要争第一,這不就如他所願能死在我前頭了。”
還愛和他争醬肘子。
能睡才不會告訴這個兩個師侄,自己當初是因為被搶了醬肘子才離開宗門的!
蕭逸反駁,“我爹才不會有事,隻要你把對付伯奇的辦法告訴我們!”
能睡搖頭,他哪有什麼辦法,眼睛一睜一閉的事,誰叫他自小心胸寬廣,啥事都不往心裡去,睡覺從未做過夢。
就連離開湘水門,餓了半月肚子卻找不到回去的路,最後被金光寺撿了去,剃度做了和尚也沒怨言!
絕對沒有怨言!
“不行啊,等你爹去找伯奇,那玩意早換地方打瞌睡了。再說眼睛一眨一閉的事,隻有我這樣心如明鏡的人才能辦到。他不行!”
能睡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表示否定。
蕭逸覺得被敷衍,要上去再問,祝光卻拉住他對能睡道謝。
“多謝師伯指點,若師伯想回湘水門瞧瞧,我們随時歡迎。”
能睡虛度五十載,外貌比蕭逸還要年輕,心性也與他差不多,敞開腿笑道,“等師弟死了,我肯定回去給他做法事。”
祝光拽着生悶氣的蕭逸離開,見到等在外面的衆人,告訴他們“隻要心如明鏡,就能從伯奇中安穩脫身。”
衆人在外面隻聽見啪啪的聲音,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看見兩人身上的鞋底印子總算明白過來,以為能睡和尚脾氣不好不願意說。
他們這群人唯一厚臉皮的祝光都不再堅持,一群人終是灰溜溜的離開院子。
尋到剛剛帶路的沙彌,祝光出面捐了點香油錢,又帶着蕭逸去尋主持說話。
這次沒讓其他人等着,晚上他們準備在寺廟借宿,辛羽就提議在寺中逛逛,沾沾佛光。
蒙桐沒啥興趣,就隻有小六與辛羽一起行動。
小六無心賞景,她的裝蛇妖的布口袋破了個洞!
天殺的,在來金光寺的路上都還好好的,佛像前溜達一圈就壞了。
雖說妖本性畏懼佛光,但蛇不是昏迷着嗎?
不是在口袋裡好好躺着嗎?
丢失東西的第一反應就是找!奈何物品的特殊性,小六隻能偷摸着,往草叢裡看,往路人鼓囊的懷裡看。
小六猜測,第一可能是布口袋品質不行,所以才裝一個小蛇就破了,不過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蕭逸可不會拿一個次品來忽悠人。
第二,蛇醒了,自己跑了。要是這樣就麻煩了,遊魚入海再想找到就難了。
第三就是……
或許有人故意劃破布口袋,偷走小蛇。
反正這蛇也半死不活的,要不就算了?
小六搖搖頭,在這個妖怪與金錢能劃上等号的時代,她有什麼理由讓一袋銀子白白溜走!
雖是這樣信誓旦旦的說要找,但直到日暮天黑也沒尋到半點蹤迹。
辛羽也早早耐不住疲乏回房了。
夜間小六夢到小蛇變成大蛇,非常生氣的追着她咬,小六跑不過,被咬住了半截身子,伸着手不知道在向誰求助,或許是師父吧。
可是周圍黑暗一片,不管小六怎麼呼救都沒有人來,她被大蛇蠕動的身體吞入了肚腹,喪失知覺。
小六從夢魇中驚醒,掀開被子摸摸額上的冷汗。
這噩夢既荒誕又真實,尤其是在快到瞿溪前,做這樣的夢。
小六不信鬼神,但此時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去佛堂前虔誠跪拜。
或許,白日丢失小蛇,就是她不夠虔誠,隻要她拜一拜,小蛇就能回來。
小六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