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既然特地問出口,就證明事情還是和她相幹的。
這一點真是和冷慕白很像。
幾人的腦海中都浮現出這句話。
聽完了所有的事情,女子也并未多說,隻是道:“我知道了。”
便不再說話。
真像啊。
他們不知道多少次感歎道。
第四個人是一個矮小瘦弱的老頭,拄着拐杖,時不時咳嗽着,顯然身體狀況不太好。
一看到這種人,梅停雲就想去診一診脈,他也真的上前了,“老人家,我是醫者,你身上哪裡不适?”
這個老人卻笑道:“哪裡都不适,不用勞煩醫者了,我這是,到了天命。”
梅停雲卻堅持道:“讓我來切一切脈。”
楓橋看着他們倆醫患情深的樣子,冷不丁道:“這裡可沒有藥草,你切了診也沒用。”
梅停雲回頭看她,眉眼間是罕見的堅持,“那我也要看一看。”
無奈之下,老人隻好把手腕遞給他,梅停雲摸了摸脈,發現情況确實不容樂觀。
他躊躇了片刻,問道:“老人家,這裡的确沒法治病,你要不要去城裡面将養身體?”
老人愣了一下,笑着拒絕了。
梅停雲這下沒再說話。
他知道有些人就是不願意動彈,喜歡在一個地方安詳到老,這是他們的選擇,他不能幹涉過多。
楓橋卻有些冷嘲熱諷:“這下子不堅持了?”
出現了自己無法施救的對象,梅停雲心情沉重了起來,沒有接楓橋的話。
楓橋讨了個沒趣,也不生氣,漫不經心道:“我們這些人,可是不能動的。”
聽到這句話,其他人都紛紛低下頭。
冷慕白幾人有些驚詫,不明白她的意思。
上次也是,刀子說的什麼新人什麼外人,他們也聽不懂。
這種被隔在窗戶紙外面的感覺真難受。
第五個人是一個矮矮圓圓的中年女子,面上帶着和善的笑意,說:“我也是來毛遂自薦的,我的糕點做得很好,可惜我今日沒做,也就沒能帶過來讓你們嘗一嘗,我想邀請你們去我家試試,可以嗎?”
鐘離秋有些興趣,她問:“你會做什麼糕點?”
女人回憶道:“你要是想吃外面現在流行的品類,我肯定不會,你要是會可以指導我,我可以照樣子做出來。”
“我會做的呢,都是十多年前時興的品類了,什麼桂花糕、番薯糕、鮮花餅、水晶糕,凡是你能說得上名的,我都會。”
鐘離秋大喜過望,“我要吃的就是十多年前的那些!就是鮮花餅、水晶糕!我們什麼時候去你家?”
女人聽她這麼問,一時高興得找不着北,連忙道:“什麼時候都行,想住多久都行!”
“好,我們一定去。”鐘離秋信誓旦旦。
寸想娘眼神複雜,心想她又給他們所有人安排行程了。
鐘離秋已經與這個女人相見恨晚,開始暢聊糕點種類,鐘離秋不時“我娘當時是這麼做的”,女人不時“我也是這樣”或者是“我跟她做法不一樣”。
兩個人就旁若無人地聊起來了。
看起來要不是這麼多人在這裡,她們直接就會去女人家探讨。
接下來的人不管她倆了,自顧自上前開始說話。
兩人逐漸被擠到角落裡,但她們甘之如饴。
沒有了參與感很強的鐘離秋接話,剩下的人說了兩句就不知道該說什麼,發出邀約也沒有一個鐘離秋做主答應,一時間竟然如流水似的,人一個個過完了。
等到裡屋的人都說完話,夜已經深得很了,月早就上了中天,又下了中天。
寸想娘打了好幾個哈欠。
楓橋斜眼看着他們,說:“年輕人,體力還不如我們這些老骨頭好。”
“況且,你白天不是睡了半天嗎?”
寸想娘正要捂住哈欠的手一僵,哈欠打完了也不肯移下來。
多少還是有點丢人現眼的。
一句話讓寸想娘啞了火,楓橋微笑着看向冷慕白,話卻是對他們一行人說的:“你們不是早就想知道我們這些人到底是誰了嗎?”
“我這就告訴你們......”
“楓橋!”許久未說話的刀子猛然出聲,打斷了楓橋的話。
楓橋好像早就預料到一般,并不驚訝,而是漫不經心地問:“你們每次來人都追問對方是不是中原的,是中原的你們又問是不是江湖人士,怎麼,一腔思鄉之情中原來的人還無法排解,非得要江湖之人嗎?”
“等了這麼多年才等到幾個你們最想要的人,不想讓他們知道真相,然後留下來陪你們嗎?”
“噢我知道了,你們想要活的家鄉人,不想要死的是吧?”
“楓橋!你在說什麼話!”刀子露出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以從未有過的大音量,說道。
不,他有過這個音量,在他大笑的時候。
鐘離秋想着。
她本來和女人談得正在興頭上,外面的氣氛突然就變得嚴峻了。
打斷了她的好興緻。
但是這些事情,好像也挺有趣。
新人,外人。
活人,死人。
真有意思。
“我在說我該說的話,做該做的事,這不是你們想要的嗎?”楓橋揚聲道。
“不是!”刀子說,“我們想要的絕不是這些!”
“我們确實思念家鄉,想知道家鄉的消息,但是人怎麼會沒有挂念?”
“你也思念,不然你為什麼會留人下來?可是你想把他們永遠留下來嗎?”
“我們不能踏上那片土地,可是他們能。”
“我們走不出這片土地,可是他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