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卻是,能橫行無忌的,隻有你一個人,冷慕白。”
冷慕白眼光一凝,她沒有告訴明春她的名字。
感受得出她的詫異,明春卻沒有再說話,她轉過身,背對着冷慕白揮揮手,“我去叫人,等你的朋友們醒了,帶他們來找我。”
冷慕白進了廂房,明春家不大,也就還剩一個廂房,幸好是鄉下,屋子寬敞些,他們幾個女子睡床鋪,兩個男子擠在下面,也将就着睡了一夜。
此時她進了房,他們也都醒過來,鐘離秋和寸想娘正在穿衣,埼玉和梅停雲不知道去哪了。
她還沒問,寸想娘便先行解釋道:“他們去外面梳洗去了。”
冷慕白便了然,以往在鏡花派同住一個宿房的時候,埼玉也是早早起身,自己去外面洗漱。
他心細,縱然冷慕白她們都是大大咧咧毫無顧忌,他自己卻總會避忌着一些。
梅停雲也出去了,不知是不是他帶的。
冷慕白眼底漾起笑意。
鐘離秋和寸想娘梳洗好,埼玉和梅停雲也從外面回來了,他們停在門口問:“你們好了嗎?”
“好了!”寸想娘答道。
他們走了進來,埼玉告訴她們:“剛剛我在外面碰見春娘的父母了,他們剛從田裡回來,好像是換個鋤頭,又去了。”
冷慕白問:“他們知道我們借宿嗎?”
埼玉點頭,“知道,春娘早上起來便與他們說過了。”
他回想着那對年老夫妻對自己說的話,眼睛彎了起來,“他們讓我們中午留在這裡吃飯,說是,好久沒見春娘帶朋友回家了。”
冷慕白默了默,“我們并不算是她的朋友。”
埼玉收起笑,歎了口氣,“一個嫁了人還帶着孩子回娘家的女人,估計人們都不願意和她處吧。”
冷慕白沒接話,轉而說道:“春娘已經去喊村子裡的女子了,我們去看看吧。”
出了屋子,站到村子裡面,他們發現沒有什麼人。
“現在是上午,估計村子裡的人們都去下地幹活了。”梅停雲說。
冷慕白想起之前明春讓她去找自己的話,“她之前讓我去找她,應該是讓女子們集合在一個隐蔽的地方了,畢竟人們并不能廣而談論這件事情。”
“我去找她。”
冷慕白提起身法,一陣輕飄飄的風從他們眼前拂過,已不見冷慕白身影。
“我們怎麼辦?”梅停雲問。
鐘離秋瞥他一眼,“你再跟我們相處相處就知道,我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
“等待?”梅停雲不解。
“是啊,等冷慕白。”
“為什麼?”
埼玉解釋道:“因為她有任務在身,經常會忙自己的事情。”
“那你們又是為何跟着她?”
寸想娘笑了,“這個,你不知道嗎?”
鐘離秋也反問:“你看着她,不想跟她一起看這江湖嗎?”
梅停雲臉上也浮現了點笑,“看得出來你們個個來曆不凡,卻沒想到你們僅僅會因為這麼簡單的理由而跟随在一個人身邊。”
鐘離秋懶懶道:“人生在世,何必複雜,快樂就好。”
梅停雲笑意更深,“鐘離姑娘說得是。”
寸想娘探究地盯着他,“能看出來,你的身份也不簡單。”
梅停雲哂然一笑,“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
“不能直接說嗎?”鐘離秋盤腿找個石頭坐下,仰着頭問。
“也不是可以,如果你們想知道的話。”
“那就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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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慕白很快就找到了明春所在的位置。
這個村子外面就是大片的田地,東方有一座小矮山。
雖說是矮山,但上面植被密布,郁郁蔥蔥,是一個人難以進入的山的樣子。
冷慕白就在山腳下找到了明春,還有她身邊的一群或憔悴或消瘦的女子。
她一眼便能看出來,這些人身上,是帶了病的。
隻是不全是花柳病。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去喊人,而是自己去到了女子身邊。
她們倏然見到一個人影從天而降,站在自己身邊,都被吓了一跳,吃驚而又帶着一絲懼意。
冷慕白道:“我是來為你們看診的。”
女子們垂頭不語。
冷慕白知道這是她們難以啟齒自己的病症,于是耐心等着她們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輕聲告訴她們常見病的症狀以及緣由,還有解決方式。
她想告訴她們,一切的病症都沒有什麼大不了,隻是因為一些原因引起,症狀也都稀松無奇,接下來隻要對症下藥,很快便可以緩解。
一個女子先走了出來,她臉龐看起來才二十出頭,隻是手上滿是做活留下的老繭,面上也被常見累月的下地勞作曬得黢黑。
她走到冷慕白面前,伸出手腕。
冷慕白輕輕托住她的手腕,仔細瞧着她的面色,對她說:“你先跟我描述一下你的症狀。”
她話裡沒什麼輕柔舒緩的情緒,隻是平平說了一句話,卻讓女子感受到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她的心底浮現出了一種平和的情緒,是讓人心安的踏實。
她低聲像冷慕白描述着自己的症狀,說到某些地方有些難以啟齒,但被冷慕白用清淩的眼光一看,就被她平靜的情緒所感染,于是毫無保留地吐露出自己從不為外人道的私密之事。
冷慕白沒什麼表情的臉成了最大的踏實,她不會從她臉上見到任何情緒,詫異、擔憂、同情......都不要有。
她隻想把這些事情化成一件普普通通的碎片,她隻是一個平凡的求醫的人,不想承受那麼多身體上的束縛帶來的觀念上的枷鎖。
冷慕白也許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也許不知道。
但她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這就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