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武之人,最是無法抗拒功法,況且是可能一輩子都觸及不到的高級功法。
于是冷慕白完成的任務都成了她的武學來源,她與别人的交戰成了她的實踐,她走過的路看過的景象都促使她心智成熟。
她把所有看過的心法和刀法都融會貫通,吸取百家之言,成就一身武藝。
她還會為了人和物而動容,她作為人而生存,而不隻是一個殺手。
正練着,身後一道勁風襲來,戰意濃濃,卻沒有什麼殺意。
冷慕白瞬間感知到身後的攻擊,憑着本能旋身後退,閃避開來。
她趁着對方上下兩道攻擊的間隙看過去,是鐘離秋。
鐘離秋甩着鞭子向她奔來,雙眸明亮,興緻勃勃道:“那天你為了阻攔我隻守不攻,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真實實力。”
冷慕白思慮片刻,抽出刀來,對陣鐘離秋。
意思是,便來一戰。
鐘離秋眼中光芒愈甚,滿目炯炯。
兩人交手,脫手對方武器,是上策。
她鞭子眼看朝着冷慕白面門襲去,卻半路一變,鞭梢卷向了她握刀的手腕。
冷慕白半點不驚慌,整個人猛然躍起,腳尖向鞭子一踢——
鞭身極細,可她竟能準準在半空中剝出它的蹤迹,腳尖與之相撞。
隻聽得一聲铮鳴,鞭子中部和她足尖相碰處猛然向上彈起,在空中翹起一個角。
鐘離秋又驚又疑,視線探究地投向冷慕白的腳,“你這鞋子莫非是鐵做的不成?這麼硬。”
冷慕白沒有說話,踮腳一躍,刀尖直對鐘離秋脖頸。
鐘離秋“噔噔噔”後退幾步,拉遠距離,為鞭子提供甩動的餘地,随後肘節發力,鞭子快成一道殘影,向冷慕白的刀卷去。
冷慕白知道要是被她的鞭子纏上,自己的刀就很難收回了。
多年以來的戰鬥本能讓她迅速有了對策。
她将重心壓低身姿,一個下蹲,刀尖所對也随之改換目标,刺向鐘離秋腹部。
見她又是勢不可擋地沖向自己,從身姿到武器全然顯示出她的直白目的,鐘離秋額上已經滲出冷汗,冷慕白這是以命相搏的打法!
她要的不是赢,而是命!
在這樣迅猛的攻勢下,鐘離秋努力使思緒保持清明。
顯然,冷慕白的打法是拉近距離,而她的打法是拉遠距離。
所以要是想赢,不,要是想把自己的命保住,她就不能讓她近身!
她胳膊重重一抖,先是止住鞭子原來的揮動方向,随後手向内狠狠發力,竟硬生生讓鞭子半路改道,攻勢給收了回來。
随後她眼睛死死盯住冷慕白的身影,一個後空翻既掩藏起自己的腹部,又再次與冷慕白拉遠距離。
她不再讓鞭子制住冷慕白的長刀,她知道以自己的身法和氣力根本做不到。
她也正面對敵,直接将鞭子抽向長刀,想要硬生生改變刀的軌迹。
冷慕白看穿她的念頭,略一猶豫。
她上次與她對戰時隻守不攻,今日有此一戰,就是因為鐘離秋并不服氣,想要與她正面對決。
那麼還是不能閃躲,隻能正面迎上。
做了決斷,她目光在空中搜尋着鞭子的末端。
鞭子這種武器,要是被纏上就難以擺脫,但是隻要不被纏上,就會發現它的攻勢其實并不強硬,反而有遲鈍之态。
冷慕白提刀向左一掃,刀身拍向鞭梢,剩下的鞭節雖然仍然陣陣向長刀奔襲,卻也被迫減緩攻勢,冷慕白自上而下将刀身與鞭子對着,竟也分分寸寸地将鞭子擋了回去。
鐘離秋目瞪口呆。
她從沒有見過這種招式,也從沒有設想過還有這種方式。
這簡直超脫了任何功法秘籍,隻可能在無數的交戰中培養出缜密的對敵思路,并且有大量的戰鬥經驗做底,才可以如此靈活迅速地尋找制敵之法。
鞭子被她擋回來,鐘離秋也沒有再使勁。
她知道這次又敗了。
或者說她與冷慕白從來不是一個量級的。
冷慕白順利地将刀抵到她脖子上,頓住,平靜道:“你輸了。”
鐘離秋苦笑道:“我輸了。”
離得近了,她才發現,比起她滿頭是汗的狼狽模樣,冷慕白清爽得不像是經曆過一場戰鬥的。
更何況她還練了一早上的劍!
鐘離秋在心裡歎口氣,這可能就是她與她的差距吧。
她拼盡全力,人家卻隻是簡單熱身。
她說不定都沒有被人家放在眼裡過吧。
她的武功,她的鞭法,說不定在她眼裡就像小孩子過家家那般可笑。
她垂着頭,收束好自己的鞭子,落寞道:“我先進去休息了。”
冷慕白有些奇怪:“你這就完了?”
鐘離秋憤然回首,“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冷慕白:???
“我沒有?”
鐘離秋冷笑一聲,“呵!我都聽出來了,你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既然你不繼續練的話,那就回去吧。”
鐘離秋:?!
她悲憤道:“這個地方是你家的嗎?你想趕我走我就走?我告訴你,我偏不走!”
說罷,她又三下兩下将鞭子解了下來,大步走過冷慕白身邊,威風凜凜地甩起鞭子,将周圍的樹葉草葉卷得到處都是。
冷慕白歪了歪頭,實在想不明白她的态度為何如此驟變。
不管鐘離秋如何,她今日練功結束,先行回去了。
可她剛擡眼,就見埼玉站在醫館門口,朝她笑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