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匆匆走了進來,見狀關鵲鳴頗有些自得道:“來得正好,看來你們能聽出來我很着急……”
來人是那個給埼玉開門的年輕女子,她着急地打斷了關鵲鳴的話:“禀告城主,城牆之外,雲州軍隊已經下宣戰書了。”
關鵲鳴面色一僵,周身氣息蓦地冷沉下來,他低聲對埼玉說:“我先去城門口看一下情況,你直接留在府裡,想幹什麼直接跟管事說,”随後又轉頭對年輕女子說,“周印,你留下來照看公子。”
在他離開之後,周印向埼玉行了個禮,問道:“公子,堀玉小姐已經在我們收拾好的院子裡休息了,你要去看看嗎?”
“先不去,”埼玉有些擔憂地看向關鵲鳴離開的方向,“舅父是怎麼了?”
“城外有大軍進犯,城主去主持了。”周印平靜地說。
埼玉起初還沒反應過來,“主持什麼?”
“戰争。”周印簡短地重複了一遍。
“戰、戰争?”埼玉瞠目結舌。
原諒他前十幾年都是作為世家公子成長,關于戰争都是從書上聽說來的,從未像現在這般,忽地就近在眼前了。
他磕磕巴巴地問:“緣何發起戰争?是哪邊的大軍?多少萬人?”
周印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噗嗤”一笑,“公子且寬心,這種事在雲州已是稀松平常,城主會很快處理妥當的。”
“啊?”埼玉愣愣地反問。
他實在無法寬心,這可是戰争,怎麼,怎麼能不放在心上呢!
瞧他眉頭郁結,周印細細向他道來關家成為雲州城主的前因後果。
聽了會兒,埼玉有些恍然,“原來舅父已經有完善的應對戰争的舉措了麼。”
“正是如此,”周印點頭,“譬如說開戰之前城門隻許進不許出,召集城外的百姓都進城躲避一陣子,諸如此類的措施都是為了在正式交戰時減少對百姓的傷害。”
說着,她又向埼玉笑了一下,“公子可以猜猜這些手段是誰想出來的。”
“舅父?”埼玉試探着問。
周印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外祖父?”
周印仍是搖頭。
埼玉看着她滿含笑意的臉,一個猜測浮上心頭,他有些不可置信,“難不成是,我母親?”
周印臉上的笑意愈發擴大,她輕輕颔首。
埼玉嘴唇顫抖兩下,眼眶已然泛酸了。
他好久沒這麼聽人說起母親之前的事迹了,自從母親離世之後。
好像世界上隻有他和王婆,才會記得那個攘外安内殺伐果斷的女子。
可是在這裡,過去的一切都那麼鮮活,從未被忘記。
母親半生在關家,半生在玉家,在關家她是被家族撫養長大的小姐,而在玉家卻是支撐家業的家主,可是這個供給她長大的地方時時刻刻念着她的一切,不論是好是壞,而她供給的為之遮風避雨的家族,在她死後就急于清除掉她一切的痕迹。
埼玉吸了吸鼻子,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因為玉家而憋屈,這次之後,他會徹底将那個家族抛諸腦後,一個不在意母親的家族,也不值得他去在意。
周印默然看着他的情緒波動,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給他留足夠的空間消化自己的遭遇。
他們隻要站在他的身後就好。
冷慕白在城門旁邊随意尋了個客棧,等待城門大開。
她剛走進去,就見那客棧大堂不像尋常模樣。
四處擺着的不是桌椅,而是床鋪。
床鋪旁邊都坐着躺着人,一眼看過去,顯然是以家庭為單位分布的。
也有的估摸着鄰裡關系好,幾家人挨在一塊。
冷慕白心下意外,面上無甚異狀,她走到櫃台前,問掌櫃有無客房。
掌櫃的笑道:“自然是有的,不知姑娘想要住什麼規格的?”
冷慕白道:“普通的就好。”
随後她看着大堂裡那些百姓,想問點什麼,可是思慮半晌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最後她沉下肩膀,決定還是偷偷探聽好了。
掌櫃的做了多年生意,早就練成了個人精,他看出了冷慕白的疑慮,主動搭話道:“姑娘可是第一次來深州?”
冷慕白肅着臉點了點頭,臉色倒是有幾分唬人,可是點頭的動作莫名透着乖巧。
掌櫃心底發笑,臉上更是滿面親切:“不怪姑娘不知道,這得是深州的熟人才曉得的。”
深州的熟人?冷慕白咂摸着這個說法。
真有意思,竟然把人和一座城說得很熟絡似的。
隻聽那掌櫃繼續道:“我們深州是出了名的照顧百姓,隻要寬敞些的客棧、商鋪,甚至官府、城主府,全都在交戰的時候用作避難所,接收城外的百姓了。”
冷慕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可是掌櫃的卻像是誤會了什麼一般,眼中帶着鼓勵,“這些事情在深州算得上是稀松平常,姑娘不必挂懷,牽絆心緒。”
冷慕白:?誰?誰挂懷?
掌櫃的安撫道:“城中商鋪營業一如既往,姑娘何不尋些鮮亮些的衣服首飾穿戴,也能讓自己的心情更松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