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如何向一個傷痕累累的怨靈,去問她這些痛苦的真實。
這不亞于将她的傷口再一次的撕裂開來。
我毫不懷疑,若是我真的問出口。
我就與那些傷害怨靈的人一樣了。
畢竟,苦難是不能被反反複複提及的,即便我并未有任何惡意。
我隻是一個喜歡索探未知、尋求真相、抓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時不時接兩個任務填飽肚子的冒險家。
我有情感,自然能感受到怨靈的恐懼。
于是我站在原地許久,想了好久,才絞盡腦汁說出一句話來。】
“森本小姐,真的很抱歉。”鈴木飛鳥這麼說着。橙黃的眸子中盡是歉意,像是醇厚凝結的蜂蜜,隻可惜滴出來的不是蜜糖,而是名為理解的撫慰。
其實不管是在現實的生活中,還是在這個遊戲裡,鈴木飛鳥都不能明白怎麼會有人以欺負别人為樂。
他的生活是由鮮花、贊美、關愛……各種美好組成的。
欺淩、诋毀、傷痛……離他的世界很遠很遠,可這并不代表,他沒有憐憫的能力。
但鈴木飛鳥想,此刻的森本愛子并不需要他自以為是的憐憫,而是一個安靜、能平複下心情的環境。
于是他靜靜的站在原地。
沢田綱吉與虎仗悠仁也不約而同的沉默起來,緩緩走到鈴木飛鳥的身邊。
【我剛才太着急了,卻忘了考慮怨靈的心情。
所以,我需要誠懇的向她道歉。】
*
過了好半天,怨靈周圍的霧氣才散開。
她似乎是哭過了,一直用手擦拭着臉。長長的劉海被這個動作弄得亂糟糟的,錯亂的貼着她的五官,露出毫無血色、泛着紫的下巴。
沢田綱吉沒有感覺到危險,便走了上前。
他輕輕的替怨靈将頭發别在耳後,動作溫柔,眼神中是感同身受的心疼。
幼年的沢田綱吉是個笨拙的人,連平穩的路都會摔好幾個跟頭,離家附近的吉娃娃犬更是他一度的噩夢。
性格的怯懦與什麼都做不好的笨拙,引得很多人都以取笑他為樂。
正因為懂得這份痛苦,沢田綱吉此刻的表情越發柔和。
許是被目光中的情緒感染,怨靈愣住了。
沒了遮擋的頭發,她的臉也終于出現在三人眼前。
雖然早就得知了森本愛子離世時的慘狀,但直面這些傷痕還是讓在場的人心下一沉。
那張原本光潔的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猙獰的傷。
虎仗悠仁不忍的移開視線。
而鈴木飛鳥也怔愣住了,看着怨靈的樣子瞳孔一縮。
【即便我早已有心理準備,但在見到怨靈臉上的傷時,我仍舊感到難過與氣憤。
我難過森本愛子的遭遇,甚至在一瞬間想到她的親人。
愛子愛子。
她是一個家庭用愛培養、傾注了多年心血的孩子;是父母親戚眼中乖巧懂事、成績優異,一定會有璀璨人生的孩子。
可以‘愛’為名的孩子最終慘死,無處申冤,該得到報應的人卻仍安然無恙的活在世間。
本應鬧得衆人皆知的苦痛,最終卻寥寥收尾,無人所知。
我氣憤于轉校生的所作所為,厭惡她仗着權勢而欺壓他人。
我很快冷靜了下來,即便心裡五味雜陳。
我不能因為一面之詞而妄下判定,不能還未了解真相就去用言語傷害他人。】
*
遙望着面前高高的教學樓,鈴木飛鳥歎氣,“我們真的要一間一間找嗎?”
打擾學生上課的話,一定會被任課老師追着打吧!
想到自己狼狽的模樣,鈴木飛鳥渾身顫抖了一瞬。
為了得知事情真相,三人計劃先找到轉校生的身影。
畢竟在森本愛子的記憶中,轉校生并未轉學,而是在學校繼續學習。
隻希望時間不要過去的太久,直到轉校生畢業了他們才找來。
而沢田綱吉與虎仗悠仁則完全沒有這種憂慮。
遊戲中解謎的關鍵人物怎麼可能會離開學校,然而……
“我們學校是不收轉校生的喔~”一個笑眯眯拿着籃球的少年似乎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突然插了一嘴。
他渾身上下全是汗,寬松的紅白球服都貼在了身上,身材健碩,目測一米八五左右的個子。
好高!
足足要矮上一個頭的鈴木飛鳥仰起臉,嘴巴都驚訝的張大開來。
這真的是初中生該有的身高嗎?
明明沒有現實的記憶,但仍暗搓搓比較的鈴木飛鳥墊腳,努力讓自己顯得高一些。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虎仗悠仁警覺,拉着鈴木飛鳥就往後退。
一時沒有掌握住平衡,鈴木飛鳥差點摔倒,他鼓起臉看向拉自己的人,小聲抱怨道,“悠仁,我都要站不穩了,下次再這樣要事先聲明啊!”
他像隻耍脾氣的小貓,張着被剪了指甲的爪子,喵喵喵的沖鏟屎官叫,連尾巴都生氣的搖晃起來。
“下次不會了。”虎仗悠仁将他護在身後,戒備的看着眼前莫名出現的少年,渾身的肌肉都在用力。
而沢田綱吉倒是沒動彈,因為他聽到了身後怨靈的嘀咕聲。
“澤生這個臭小子又不去上課,我要去告訴錦戶老師。”怨靈的頭發全都被撥在腦後,一雙眼晴冒着兇戾的氣息。
澤生,應該是這個少年的名字吧?
知道少年并未有惡意,沢田綱吉試探的朝他走來,問道,“請問,不收轉校生是什麼意思?”
“不收就是不收啊~”少年拿手背擦了汗,繼續開口,“這個學校可以說是為我們而建立,所有學生都是股東的孩子,不可能會有傻瓜轉來的。”
他說完這句話,唇角變高高的揚起,并非是炫耀,隻是實話實說。
聽罷,鈴木飛鳥想到問題,他從虎仗悠仁的後背走出,眸中帶着不易察覺的忐忑,“那麼學校會收特招生嗎?”
“特招生?”少年歪頭,疑惑的重複一遍後尋問,“你說的是那種家境不太好,但成績優異的學生嗎?”
“對。”鈴木飛鳥邊說邊點頭。
沢田綱吉與虎仗悠仁也屏住了呼吸,緊張的聽接下來的答案。
畢竟若是沒有的話,森本愛子的存在就真變成謎了。
“有的哦。”少年沒有過多猶豫,就直接說出了口。
他沒有往後說,而是皺起了眉,“不過你們問那家夥幹嘛?”
聽見有,三人瞬間松了口氣。
幸好,至少身份這點不是假的,當然也不排除少年從一開始就在騙他們。
“喂!你們幾個很奇怪诶!”少年上挑着眉眼,将手中的籃球“砰”的一下砸到地上又接起,如此循環往複。
忽的,他将球舉在眼前,看向三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嗯,就他了!
少年拿着籃球,對準沢田綱吉的臉就往前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