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知鐘離淮來意，道：“将軍，屬下查到了，那位哥兒似乎中了苦楝樹之毒，此毒像是常年累月所積，可能是一點一點攝入了苦楝樹皮，按說服用這麼久，内髒不會這麼康健才是，亦或是，他也服用了解藥，但此毒易緻精神失常，卻是不可逆的。我昨日配了一丸解藥，劑量大，藥效也好，應當可以清除餘毒。”

大夫将白瓷瓶遞給鐘離淮，鐘離淮大手一抓，道聲謝後，暗中注入異能，捧着藥回大帳，将藥遞給阮木，阮木嗅嗅，便直接吞了。

下床道謝：“真是多謝将軍了。”

“不必客氣。”

“那草民就先行告退了。”

鐘離淮點點頭，讓他出去，随後整整床鋪，覺着這甲胄壓得人喘不上氣，便換上勁裝，心下估摸着，上徹何時到。

郦水的冰化了，流水潺潺，有船自郦水東邊來，靠于南岸。

将軍賬中。

上徹面色古怪，大剌刺地坐在椅子上，嘴卻犀利地很：“我剛回來，就聽了你的壯舉，當真是負心薄情，你對得起千裡之外的夫郎嗎？”

鐘離淮手指微微用力，毛筆“啪嗒”一聲，便成了兩半，咬牙切齒：“你！在！胡！說！什！麼？”

上徹身子一側，撇撇嘴：“敢做還不讓人說了……沒天理呀！沒天理呀！”

“你倒說說。”鐘離淮總覺這幾日水逆，拿帕慢條斯理地擦擦手，一幅洗耳恭聽的樣子。

“那……我可就說了啊……這營中皆傳，說你引了一個美人進入帳中，一宿都沒出來，你！你可要狡辯？”上徹拉長聲音。

“屁話，那厮來送飯，硬說要報恩，贈我佳家寶，我不收，他便氣暈了，我隻好去許今朝賬中休息。”鐘離淮道。

“這樣啊……”上徹很快便接受了事實，一是鐘離淮不至于說謊，二是他全心全意喜歡蘇昀，不可能喜歡旁人。

鐘離淮也不與他閑談，直當道：“你先去休息，晚上有事要你做。”

“什麼事？”

鐘離淮将紙遞給他，上徹一看，眼晴一亮，滿口答應，臨走前，鐘離淮讓他将趙宣找來，趙宣來得快，興許是跑來的，氣息不均。

“将軍，可有要事吩咐？”

“我叫你，是為今晚之事……”

趙宣垂頭細細聆聽，不住點頭。

鐘離淮講完，抿口水，道：“你可願意去？”

“這……将軍，上郎将與謝将軍能力出衆，屬下能力有缺，實不敢擔此大任，且……”滔滔不絕，實則隻是膽怯罷了。

鐘離淮也不為難他，聲音平靜無波：“我隻是給你一個機會，磨煉磨煉，方能走得長遠。你既無意，便罷了。”

趙宣聲音有些哽咽，将軍救過他的命，也願意給他機會，但……配不上便是配不上，道：“屬下謝過将軍，屬下先行告退。”

鐘離淮頗為無奈，這營中将領或久經沙場，或少年英勇，或老謀深算，或胸懷大義，唯這趙宣像狼群中的羊，綿軟且無鬥志，因趙家緣故，常被欺負，卻從不開口，默默忍受，好不容易升到參将，鐘離淮明裡暗裡提點，他全當看不見。

事到如此，鐘離淮不再勉強，隻道人各有志。

……

穿過茫茫荒漠，才見冰山與草原割裂的奇境，一面潔白若栀，一面綠草如茵。

“公子，馬上到崖關了。”

崖關乃是大戎與涼州的交界地。

月琅輕微點頭，幹裂的嘴唇微張，發出嘶啞的聲音：“萬事小心。”這涼州守備誅了知府，徹底反叛，雄據在了涼州。

衆人點頭，一路走來，隻聽這大戎又來犯崖關，兩軍正在交戰。

月琅看了眼身後黃土，又瞧瞧前頭的雪山草地，猶豫不絕。

旁邊的人似乎看出他的猶豫，道：“公子可是在想路上的所見所聞？”

“你猜的不錯，與我所想的不同，這涼州并沒有亂，百姓安居樂業，一切井井有條，可……那大戎人真能因這些财物拔刀向齊嗎？”

“公子多慮了。”

“不，反而是想少了，我以為涼州混亂，是反賊，所以不可交，但事實相反，我認為大戎貪，能以利誘之，可……我并未與他們打過交道，隻是臆測罷了。”月琅摸了把臉，多日的風吹雨淋讓這張臉粗糙不少，自嘲道：“果然啊，人不能自以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