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那就是個沒用的男鬼,林荞音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她招呼張楠給自己煮了一大鍋野菜糊糊,囫囵吞棗喝下,感覺自己奔波了一天的身子舒适了很多,就迷蒙着眼睛睡下。
到了第二天,崔嘉意還是沒有恢複原樣,林荞音簡直是失望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正好在她外出忙碌的半天時間裡,四隻惡鬼将她布置的宣傳單任務已經寫完了。
林荞音想了想,裝上厚厚一沓紅色宣傳單和崔嘉意一同去了露西亞醫院。
到了醫院門口後,她讓崔嘉意将宣傳單拿出來放在石階上,如果有人路過,林荞音就壯着膽子喊兩句鬼屋宣傳話語。
可惜一整天過去,她的傳單還是一張都沒發出去。
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在看見她後,都會遠遠繞道,似乎這裡有什麼令他們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
林荞音沒有想到的是,絕大多數活人的第六感非常強,雖然此處陰氣沒有強烈波動,他們看不見惡鬼,可是那些傳單上沾了不少惡鬼陰氣,更何況崔嘉意時時刻刻和她呆在一起,自然而然形成了一股不詳磁場,他們會下意識規避。
如此一來,林荞音連着三天都沒有将傳單發出去。
每天滿滿當當出門,再滿滿當當帶回鬼屋。
對于這種一眼看不到頭的窮苦日子,林荞音感到絕望不已。
直到第四天,事情出現了轉機。
并不是林荞音發出去了傳單,而是許睦醒了。
林荞音怎麼知道的呢?
因為許睦不僅醒了,還親自出院來找她,見到林荞音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都知道了。”
林荞音吊着雙手,此刻正被大太陽曬得睜不開眼,冷不丁聽見這一句話,腦袋裡瞬間将自己幹過的所有壞事回顧一遍。
結果發現,向來自诩三好市民的她最近為了錢好像确實幹了幾件不太道德的事情。
心虛地睜開眼,就看見了臉蛋慘白、身型不穩、神色卻異常執拗的許睦。
林荞音乍然和清醒着的許睦正面相對,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畢竟在她接觸許睦的幾次裡,他不是瘋着要跳樓就是要死不活昏迷着。
她下意識要找崔嘉意,可惜崔嘉意不在。
原因是她今天出門忘記帶水壺了,太陽又格外大,曬得她口幹舌燥,又舍不得花錢買水,就指使崔嘉意回鬼屋拿水壺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許睦眼神在林荞音身邊掃來掃去,“那天,我并不是從頭昏到尾,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嘉意原本靠着你的鞋掙脫了附身邬霄的惡鬼,可是見那鬼轉道吃我,她就将鞋給了我,自己卻落入惡鬼手中,被折磨得——”
他頓了頓,似乎不忍再說下去。
林荞音的草鞋确實是在許睦懷裡,有她氣息的庇護,難怪許睦這小子能在那惡鬼戰場保命。
許睦接着道,“我看見你和男鬼打鬥,你救了她。還有,那天在醫院病床對我做出怪異動作的也是你吧,我看見的那個女鬼,就是嘉意對不對?”
林荞音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聰明,連這個都想到了,愣愣點頭。
許睦神色頓時十分複雜,眼神落在林荞音半米遠的虛空,突然柔和着聲音開口,“嘉意,我知道你在。”
林荞音懵懵轉頭看了看空無一物的石階,腦海突然靈光一閃,開口,“那個...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事情就好辦多了,為了救你,崔嘉意還欠我一萬星币呢,你快替她還了吧。”
許睦沉默,“先讓我見她。”
“你先轉錢!”林荞音拒絕他的要求,兇神惡煞威脅,“敢不轉錢我就讓崔嘉意好看,你就等着看她——”被打吧。
許睦看她一眼,說,“十萬。”
林荞音瞪圓了眼,沒想到許睦這個學生居然如此闊綽!急得聲音在空中轉了個彎,“——看,看她無事發生吧。”
不等許睦再開口,林荞音連忙補充一句,“成交!!你等着,我馬上讓你見她。”
許睦幽幽注視着林荞音,似乎好奇她會怎麼做。
林荞音擡起屁股,将被壓的皺巴巴的宣傳單露出來,“你拿一張吃掉就能在短時間内看見崔嘉意了。”
許睦:“....”
半小時,崔嘉意姗姗來遲。
她還沒靠近呢,吃掉宣傳單的許睦頓時露出憤怒扭曲的神情,“怎麼是那個男鬼!?你騙我!”
林荞音大感冤枉!
幸好崔嘉意及時震驚出聲替她解了圍,“許睦!!大佬,許睦怎麼來了!!”
相處的這幾天,崔嘉意終于知道了林荞音的本名,但她出于某種敬畏,并不直呼林荞音的名字,而是以大佬相稱。
林荞音對此,十分受用!
她開口,“嘉意,許睦是來找你的,他現在能看見你了,你們好好交流。”
崔嘉意神色一僵,原本愉快飄過來的身體在半空緊急刹車,她猛地轉身,“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些事...”
話沒說完就要逃走,林荞音頓時十分威嚴得叫了聲,“幹什麼!!不準去!”
崔嘉意身子一抖,再次刹車,耷頭耷腦得停在半空不動了。
許睦雖然不明白為何崔嘉意會變成了那個男鬼模樣,卻也從她們交流中看出來人就是崔嘉意。
他皺眉看林荞音一眼,“嘉意膽子很小,你吓到她了。”
林荞音啊了一聲,眼珠子轉了轉,沒想到自己呵斥惡鬼居然會被控訴,這可真是半輩子來頭一遭,她懵懵地站起來走遠,不管這對令人操心的情侶了。
不得不說,那一人一鬼是真能說啊。
直到太陽下山,她們還是沒有停住話頭的意思!
林荞音胳膊腿兒站得那叫一個酸痛,水也沒喝到,簡直是慘得不能再慘了。
終于,她忍不住了,上前打斷兩人。
“行了行了!你們沒完沒了了是吧?許睦,快給我轉錢!!我要回去吃飯了,家裡的鬼每天八點準時做飯,再不回去,都吃不上熱乎的了!!”
林荞音收了錢,再次充當打鴛鴦的大棒,逼着崔嘉意送她回去。
林荞音回到鬼屋時,天色已晚,看着崔嘉意馬不停蹄再次折返醫院,她搖了搖頭,真是受不了!
林荞音睡不着,坐在光腦前數了一夜賬戶餘額,興奮地兩眼放光。
到了第二天,正好到了手臂複檢的時間,林荞音奢侈地打了飛車,雄赳赳氣昂昂走進醫院,尋到那個骨科醫務室,财大氣粗道,“醫生,我記得上次你說有那種促進骨頭愈合的藥是吧?給我整上!”
醫生睨她一眼,“三萬一瓶,現在打上,明天你就能解放雙手,确定要嗎?”
林荞音瞪眼,“不是一萬嘛?”
“一萬的沒了,現在隻有三萬和五萬的,其實五萬的更好,隻要用上,下午你就能解放雙手...”
這段日子确實非常不方便,如果不用愈合藥,她還要吊九十天手,林荞音想了想賬戶裡的餘額,一咬牙,“三萬的,麻煩給我用上!”
等她給手臂打完藥,賬戶裡隻剩下七萬多星币,林荞音就舍不得打飛車了,準備老老實實去擠懸浮公交。
結果剛出了醫院大門,一輛加長版懸浮車在她前方停下,林荞音以為自己擋道了,正想着讓路,車窗降下來,露出一張雪白冷豔面孔,“大師,我終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