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擡了擡下巴,“要不要去外面走走,我車停在樓下。”
桑禾猶豫了下,她這會兒待在家裡好像也沒什麼意思,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好。”桑禾最後還是同意了。
把蠟燭掐滅确定沒有熱源,桑禾換了件外套跟江叙下樓。
江叙的機車停在小區門口外的停車場,接過頭盔的那一瞬間,桑禾有些害怕,她不怕鬼,但挺害怕死的,人生裡生死才是決定的大事。
江叙戴上頭盔,拿過桑禾手裡的白色頭盔給她扣上,“放心啊,我不帶你飙車,而且我也成年了。”
桑禾心裡有點膈應,因為江叙之前摔過。
“要不我倆掃一輛共享吧?”
江叙:“……”
江叙突然嚴肅起來,一臉正色看着有些發虛的桑禾,“你信不信我?”
桑禾想也沒想,“不信。”
OK。
江叙摘了頭盔去旁邊掃了輛共享自行車。
江叙也就小時候騎過自行車,這麼多年過去也不是很熟練,但是桑禾行。
桑禾轉好了方向,拍了拍後座上的灰,“我載你,上來吧!”
“我倆City Walk騎這個……”
在江叙看來,其實有些磕碜,這還不如走路呢。
桑禾見江叙不為所動,連忙催促道:“上來啊。”
江叙一咬牙,管不上那些三三八八的了,邁腿跨坐在後座,一手拘謹地拽着桑禾的衣擺。
桑禾沒怎麼載過人,兩腳一蹬,自行車緩慢前行,路線還有些曲折。
“你好重啊!”
江叙把腳放下來前後滑動助力,自行車速度快起來了,剛好接下來走的是一段下坡路。
街道兩邊都是密密麻麻的樹,因為停電的緣故,家家戶戶都是借助其他物品亮着些許光芒,有的是一塊錢一根的蠟燭,又或者是太陽能燈。
路道有些看不清楚,自行車前輪突然碾過一塊石頭,自行車就像失控一般東倒西歪。
桑禾驚呼,“這車怎麼刹車啊?”
試了幾次,确認刹車是壞的,心徹底涼了一截。
“哐”地一聲,車翻了。
桑禾和江叙雙雙摔進旁邊的草叢裡,桑禾的手掌在地上摩擦了下,撕裂般的疼痛讓她吸了口冷氣。
老小區周邊的綠化做得很好,摔在上面幾乎沒什麼感覺,底下是柔軟的綠植。
江叙坐起身來,突然感覺自己腰上壓着什麼,細看隐約是桑禾的手。
江叙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有了燈光的指引,他才看清摔在他腿上的桑禾,他急忙把人扶起來。
“真吓人。”
桑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她騎車載人技術不佳兩人一塊摔倒在地,她先前還覺得江叙車技不好,現在看來兩人也都不相上下。
江叙上下打量了眼桑禾,見她沒什麼問題,他這才慢悠悠地站起來,把壓倒的花草扶正。
因為彎腰的動作,他也就注意到了桑禾被蹭到的手。
薄涼的季節穿得厚實,摔一跤也沒哪裡受傷,但裸露在外的肌膚沒有任何遮擋,意外發生得太快沒有及時避開。
桑禾将手上的泥土拍掉,蹭破的皮傷口混着點塵灰,夾雜着細小的顆粒。
江叙拉住桑禾的手腕,“别拍了,去附近的藥店處理一下。”
去藥店還得另外花買藥的錢。
桑禾說:“我回家再處理吧。”
“等你有心思處理的時候傷口都愈合了。”
桑禾接不上話。
江叙把自行車扶起來推到旁邊的安全道上,恰好是共享的停放地點,他直接鎖車付款了,拉着桑禾走路去最近的藥店,不到一百米左右的距離。
小藥店裡藥品有限,坐診的是個戴眼鏡年紀五十往上的老先生,江叙買了藥品的使用日期,确認沒過期這才付款。
桑禾就坐在外面的座椅,天晚了氣溫就降下去了,外套上沒帽子,她把皮筋給取了下來,頭發自然披散下來遮住脖子的位置,身體整體就沒那麼冷冰冰。
江叙一出門第一眼沒瞧見桑禾,再看就見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側着身體手肘撐在扶手上,一臉苦悶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走過去,從塑料袋裡拿出消毒水并打開,他蹲在桑禾面前,藥品放在座椅上,他一手拿着消毒手一手握着桑禾的手,說是握,其實更像是禮貌地托着。
消毒水噴灑的時候會有短暫的刺痛感,桑禾被疼得一哆嗦,回神了。
江叙擡頭看了眼桑禾那副有些失魂的模樣,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眼裡也沒什麼情緒,跟平時生氣的時候差不多,但她此刻看起來有點懵,柔軟得像個漂亮的玩偶。
江叙唇邊挂着笑,“你在想什麼?”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桑禾不會承認自己心軟了。
在這個世界上,她沒什麼在乎的人了,江叙不一樣。她想過為他改志願,跟他去讀一個叫得上名整體也還不錯的大學。
她又很矛盾。如果江叙最後變了怎麼辦,她已經沒了選擇怎麼辦。她想給她自己留一條退路,又怕那不是退路。
其實最好的選擇,還是分開幾年,等到大家都成熟了,站穩腳跟了,再去談情說愛。
當然也可能,到時候連機會都沒有,見一面都是問題。
“其實,我想再了解你一點。”
江叙低下頭,借着藥店頂上的燈泡迸射的光芒,耐心地清理着依附在傷口上的顆粒。
他醇厚的嗓音也降了幾個度,“可是,你什麼都不願意跟我講。”
桑禾愣了愣,她有時候很直爽,有時候又很擰巴。
後者就如現在。
桑禾斟酌了幾下,“過段時間,我們就要分開了。”
高考後,各有去路。
江叙沒有擡頭,“桑禾,你信我一次,行不行?”
信他多年後還記得她?
或許青春裡發生的一些小事,在多年後真正成為大人之後,成為記憶裡最重要的插曲。
“好。”
她信他不會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