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的時候,談铮覺得自己能聞到祁紉夏脖頸裡殘留的花香。
其實這很有悖于常理,畢竟花束并非香水,留香并不能那麼長久。談铮也明白,大概是心中錯覺作祟,但他決定,偶爾也要容許感性淩駕于理性之上,這無傷大雅。
當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時,禮貌的社交距離已經不複存在。
祁紉夏卻也沒有躲避,她被談铮眼裡的幽邃所吸引,如有一方漩渦,令她不由自主地陷落下去。
越來越近。
她知道談铮要做什麼。
應對之策也有不少,比如推開、逃走,再比如……
閉眼。
無邊無際的黑暗裡,祁紉夏的唇角邊緣,迎上了另一人的溫度。
然而出乎意料,這個吻一觸即止。
“回答我一個問題。”
談铮淺淺和她分開,鼻梁卻還摩挲在一起,“我們現在這樣,你會排斥嗎?”
千真萬确,他說的是中文。可祁紉夏聽來,卻近似于催眠魔咒,一點點侵入她的潛意識,引導她直奔他的預設選項。
“……你猜。”
她不就範,仍要負隅頑抗。
談铮笑了笑,微張嘴唇,像是要說什麼。但下一刻,他重新傾過下巴,開始認認真真地和祁紉夏接吻。
就像香水一樣,接吻也講究個前中後調。
談铮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過急切,那樣太有失品味,所以最初的那一陣子,耐心到了有些磨人的程度。
祁紉夏簡直不知該如何去回應,仿佛半空中吊了塊誘餌,墊腳一分,它也升高一分,晃晃悠悠地垂在眼前,卻怎麼都夠不着。
就在她差點撂挑子不幹的時候,才感覺到談铮不緊不慢地往深裡探。
呼吸瞬間重了。
談铮這會兒才顯露出幾分平時少有的狠勁,單手按着祁紉夏的後腦勺,沒給她留半厘米退路。
不過祁紉夏無需退路。
她最喜歡迎難而上,接吻也是角逐的一種,她才不會輕易投降。
彼此都不相讓的結果,是愈加眩暈缺氧的唇舌交纏,伴随着細微暧昧的水聲,在偌大的地下停車場裡,構築了密不透風的天地。
沉迷不已地親了很久,到了實在呼吸不過來的關頭,兩人終于氣喘籲籲地分開。
祁紉夏靠在談铮的肩頭平複氣息,臉頰泛着不自然的淺紅,低低說:“我看你根本就是……蓄謀已久。”
談铮悶聲笑出來:“那也要你買賬才行。”
祁紉夏擡頭盯着他,得理不饒人的模樣,“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我今天來你家,純粹就是還東西和吃飯;你呢?你敢摸着良心說,今天邀請我上門,隻是為了要回那塊手表,以及請我吃飯?”
“當然不敢。”談铮問心有愧,卻也相當泰然鎮定,“其實,那塊手表,是我故意落在你家的。”
居然不打自招了。
祁紉夏微微眯起眼睛,從上到下審視他:“好啊,真是人善被人欺。早知道,我就應該把那表丢了,省得你又動手又動嘴的。”
談铮摸了摸自己略有些腫的嘴唇,心說誰欺的誰恐怕還有待商榷,但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就被祁紉夏抓住手腕往下一扯,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蹲了下去。
“怎麼了?”他一頭霧水,看着同樣蹲在車邊的祁紉夏。
“……有人。”她壓低聲音,朝他做噤聲手勢。
談铮更加莫名其妙,伸長脖子往不遠處張望了一眼,确實有漸漸走近的人影,應該是此地的住戶。
“你認識?”他問。
祁紉夏搖頭。
“那你躲什麼?”
祁紉夏沒說話。
談铮後知後覺地回過味,失笑道:“我有那麼見不得人?”
“不是你見不得人,是……”
她話說半截,沒了下文,隻是輕微地歎氣,扶着車門站起來,“我也該回去了。”
她一歎氣,談铮的心髒就跟着往下墜幾分,但他知道這還不是追問的時候,便沒有讓她瞧出端倪,起身幫她開車門,溫聲說道:“路上注意安全。”
祁紉夏坐進車裡,把車窗降下來,擡眼望着他,目光裡似有千萬句。
談铮彎下腰,手伸進車窗裡,為她撥開鬓邊的碎發,同樣的欲言又止。
“我要走了,你回去吧。”
沉默到盡頭,祁紉夏終于開口。
“嗯。下周見。”談铮和她揮手告别。
*
然而事實證明,一旦忙碌起來,見面并非易事。
早在元宵節過後,李素蘭就按照原先的規劃,和幾個姐妹出發去大西北旅遊,前兩天剛剛回到青州的固定住所。
不知是不是舟車勞頓的緣故,回到青州的當晚,李素蘭突然開始發燒腹瀉,以至于渾身無力,甚至沒法下床走動。
她起初還想着遮掩,但是祁紉夏聘請的住家保姆實在不放心,更怕出事擔責任,堅持給祁紉夏打了電話。
得知情況後,祁紉夏當即叫車上門,直接把李素蘭送去了急診,又連夜訂了黎川飛青州的機票,隔日上午就來到了母親的病床前。
她在青州待了三天。
三天已經是極限,因為她接下來還有出差行程,甚至根本來不及回黎川家中收拾行李,直接從青州的機場出發,去往目的地。
這一整周,五個工作日,外加兩天周末,談铮都沒見着祁紉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