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種事情上的直覺準得吓人,祁紉夏想着,也沒有對她隐瞞的必要,于是含蓄地點點頭,不忘叮囑:“你别聲張。”
施慕啧啧歎道:“可以啊,動作真夠快的。”
又含笑詢問她感想:“怎麼樣,和當年相比,他有進步嗎?”
論起直白,祁紉夏到底略遜一籌,況且這是公共場合,她實在做不到堂而皇之地和施慕讨論那些問題,隻能發揮裝傻充愣的本領:“……不知道啊。”
施慕睨她一眼,似乎把她的心事看了個透,“行,就當你不知道。不過你實話實說,這回——打算多久?”
祁紉夏這下是真的沒明白:“什麼多久?”
“就是說,你想睡到即止,還是當個長期的床伴。”施慕适當地為她引申解釋,“前者不盡興,後者風險大,看你的取舍。”
這話讓祁紉夏微微失了神。
他們一起度過的兩天三夜,尚不足以讓她認真考慮以後。當時她本就沒想那麼多,緊接着又是公司變動和談铮受傷的事情,自醫院一别,她就再也沒有和談铮見過面。
“算了吧,哪有功夫想那麼多,”祁紉夏拿起酒杯,淡淡一笑,“他現在腿腳還不利索,就算想睡,也是有心無力。”
施慕的杯子已經空了,她招手叫來服務生續杯。
“對了,還有件事得告訴你,”她在手機上翻了幾下,“下個月,華臻珠寶要舉辦一場慈善晚宴,他們的負責人和我認識,托我來問問你,到時要不要去。”
“慈善晚宴?”
“是啊,應該有不少企業代表出席。畢竟是做好事,還是個露臉結交人脈的好機會,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施慕和她解釋。
“你回黎川,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正經出席這種活動,好像還是第一次?負責人和你不熟,生怕邀請函被你駁了面子,專程找我當說客。”
祁紉夏不解:“我有那麼可怕?”
“倒不是這個。主要是……”她遲疑了片刻,“這種晚宴,多少要有些噱頭,他們的意思是,每個出席的嘉賓,都要帶個異性伴侶。”
祁紉夏的眉頭瞬間蹙緊。
“這是什麼規矩?”
施慕顯然是見慣了,溫言勸解道:“為了話題度嘛。你也不用太認真,我聽說,大把等待出頭的小明星排着隊都想參加,實在不行,你找個長相身材都過得去的,臨時應付應付。”
祁紉夏覺得頭大:“聽起來也太麻煩了。我能不能隻捐款,不出席?”
施慕被逗得直笑:“天哪……要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世界一定和平!”
祁紉夏聽出來她在揶揄,無可奈何道:“可我真的不想找陌生人搭夥。”
“那你幹脆叫談铮去,”施慕随口說道,“幾年前,他可一直是晚宴的座上賓,對裡面的門道挺熟悉,你帶他去,就算多個導遊了。”
“他不在邀請名單之列?”祁紉夏有些驚訝。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前些年風頭正盛的時候,自然是常客;這兩年不比從前,再碰上看人下菜的主辦方,出局也是難免。”
熱酒入喉,身上漸漸暖和起來,甚至有了薄汗,不知是否有店裡暖黃燈光的功效。杯中存量告罄,祁紉夏卻沒有想要再續的意思,隻盯着那顆鮮紅的草莓,陷入無言的思忖。
直到和施慕分别,對于那位不可或缺的異性伴侶,她始終沒有定論。
*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
出院兩個月後,談铮去醫院拍了片子,醫生看過他的愈合程度,建議可以初步嘗試脫拐行走,如果中途感覺到不适,可以使用單拐輔助。
剛剛脫離拐杖的那天,談铮在家裡嘗試着走動,速度并不比使用拐杖時快多少。骨頭斷裂處,依然有隐隐的鈍痛傳來,要想像平常那樣大步流星,短時間内恐怕尚不可行。
可他已經敲定了下周回公司上班。
考慮了很久,談铮最終決定讓淩森幫忙,給自己買一支更便攜的拐杖,以度過這段恢複期。
他本以為,自己收到的,應該是類似公園裡遛彎大爺人手一個的款式,可事實證明,淩森的想象力,還是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望着狹長包裝盒裡那支深棕色實木的、手柄裝飾着金屬浮雕的文明杖,談铮一度以為自己穿越了上世紀的歐洲。
“你怎麼會挑中這個?”他匪夷所思地向淩森确認,“它真的不是電影道具?”
淩森卻說:“我聽店家推薦,說是兼具了外觀和實用性。而且我覺得,這根拐杖很符合您的氣質,日常使用起來,應該也挺方便的。”
莫名和一根木頭被歸為同類,談铮深感啼笑皆非。
好在淩森說的倒也不錯,雖然外觀如此,但實際上手使用起來,居然還挺合适,談铮試着用它在樓下轉悠了兩圈,逐漸打消了退貨的念頭。
将就着用吧,他想。
如果恢複得好,也許不出一個月,就能将它束之高閣了。
新一周的伊始,談铮回到了闊别已久的辦公室。
初回公司的第一天,意料之中的繁忙。
早上的會才開完,已是将近十一點,談铮拄着手杖,慢慢走回辦公室,腦子裡還在思考會上讨論的幾個事項,推開辦公室門,猝不及防地和裡面的人對上了視線。
——竟然是許久不見的祁紉夏。
“好漂亮的手杖。”
不待談铮出聲,祁紉夏率先開口,毫不吝啬地表達贊美。
“看來腿傷恢複得不錯,真是可喜可賀。”
談铮錯愕地看着她:“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祁紉夏笑吟吟地上前幾步,語氣溫和:“我想邀請你,參加一個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