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電梯上來的時候,談铮隻感覺自己正處在夢和現實融合的邊界。
因為祁紉夏的一句話,他幾乎沒有猶豫,就做出了今晚留下的決定。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似乎已經不言而喻,但是兩人心知肚明地叫了個暫停——有些東西,還得臨時下樓買。
時候不晚,便利店裡,三三兩兩的顧客正在門口收銀台排隊結賬。
直奔門口貨架,目的性似乎強得有些顯眼,談铮自欺欺人地在零食區域轉了一圈,随手拿了一瓶氣泡水飲料,慢慢走向收銀台。
工作忙碌的店員,對于顧客購買的是何種商品,顯然表現不出什麼興趣,機械性地刷了談铮遞過去的幾件商品,然後裝袋。
平靜得恍若無事發生。
倒是談铮自己,伸手去接的時候,罕見地顯出幾分忙亂。
電梯到達祁紉夏的樓層。
門沒關嚴,留了一條縫,看樣子,應該是他離開後,祁紉夏自行打開的。
這麼放心樓裡的安保嗎?
談铮在心裡低語,但還是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門。
祁紉夏的聲音飄出來:“進來吧,門又沒關。”
談铮換了鞋進屋,站在客廳中央環視一圈,卻沒看到祁紉夏的身影,不由得提高聲音:“你在哪兒?”
“在給你找衣服。”
祁紉夏從卧室裡姗姗走出來,懷裡抱着一件純白的浴袍,“我這裡實在沒有适合你穿的睡衣,将就用這個吧。”
說着就朝他扔過去。
談铮下樓買東西的時候,她在自己的衣帽間裡翻了很久,想找件能幫他應付一晚的睡衣。
上衣倒還好說,她買過幾件oversize的短袖,談铮的體格應該能塞得下;可下裝卻是完全沒有,費了半天勁,也唯獨找出來這件尺碼買大了的浴袍。
談铮把布料抓在手心,避開祁紉夏的眼神,“那我去洗澡。”
聽見浴室裡淋浴的水聲響起,祁紉夏關掉了除卧室以外所有的燈,挨着床沿坐下。
朝南的主卧視野很好,放眼望去,半個黎川的夜景都在向她緻意。燈火輝煌的城市夜晚,此時才是開端,她栖身在鋼筋水泥的蔭庇之下,靠着昏暗夜色取暖。
程影給她打來電話,彙報了幾項要緊工作的進度,不忘提醒她下周一還有個無比重要的會面,需要提前半小時到公司。
即便已經處于非工作時間,一講起正事,她們兩人輕易挂不掉電話。不過今晚情況特殊,留意到浴室裡的水聲停止,祁紉夏及時止住話頭,匆匆和程影說了再見。
浴室門被推開,談铮走了出來。他周身還帶着淺淺的水汽,觸到卧室裡空調吹出來的涼爽,旋即就消散成看不見的一層淺霧。
祁紉夏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聞見了和自己身上别無二緻的沐浴露香氣。那香氣越來越近,像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把她極速地襲卷進去。
“我好了。”
聲音從背後傳來。
她循聲回頭,随即看見穿着浴衣的談铮。
雖然當初買大了幾号,但畢竟是按着女生的尺碼,穿在談铮身上,肉眼可見得顯小,原本設計長至小腿的服裝長度,現在隻能遮蓋到他膝蓋上方的位置。
看起來有些滑稽。
祁紉夏被惹笑,搖搖頭說道:“果然還是不合身。不過實在沒辦法了,你隻能湊合一晚上。”
談铮走過來,坐在她身旁,右手徑自握着,似在纾解緊張。
“你家的沐浴露,味道很好聞。”
“是嗎?”祁紉夏語氣随意,“櫃子裡還備着一瓶新的,你要是喜歡這個味道,明天把那瓶沒拆封的帶回去吧。”
兩人身上萦着近似的氣息,不知不覺間織起一張網,牢牢地把他們共同困鎖其間。膝碰膝,肩挨肩,一個眼神交錯,彼此就默契地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這回是談铮主動。
灼熱的吻率先落在祁紉夏的耳朵上。
這裡算是她的敏感帶,皮膚乍被觸碰,她本能地偏開頭想躲避。
但談铮并不給她機會,扳過祁紉夏的臉,沿着臉頰,慢慢尋到柔軟的雙唇,萬分珍重地含吻。
側着身體的姿勢不大好維持,尤其是面對談铮的步步緊逼,祁紉夏一時不察,很容易就卸了力,直接仰倒在了床上。
唇瓣短暫地分離。
談铮撐在她身體兩側,低着頭,視線沉進她的眼睛裡。
“你真的想好了?”他聲音沙啞,承載着不堪重荷的情|欲,“真的……不會後悔?”
浴袍被他的動作掙得領口松散,露出胸膛的大片皮膚。鍛煉得當才能保持的胸腹肌若隐若現,線條蜿蜒,隐沒在衣服的遮掩之下。
“……啰嗦。”
祁紉夏隻說了兩個字。
随後扣住他的後腦勺,把所有未能宣之于口的,消弭在唇齒的糾纏裡。
*
無論冬夏,祁紉夏的睡衣,基本上都是純棉材質、沒有太多花哨圖案的衣褲套裝。她穿不來睡裙,甚至懷疑這種衣服其實已經産生了自我意識,否則怎麼睡前還妥帖地穿在身上,醒來時卻能縮到肚臍眼。
可唯獨一套除外。
桑蠶絲質地,同樣是衣褲套裝,卻比其他的睡衣多出一件内穿的吊帶。
或者說,這件吊帶,才是套裝裡真正的上衣。
此刻,那件單薄的米白色吊帶,正顫巍巍地搭在床尾凳的角落。
是談铮親手脫的。
肌膚與肌膚的直接觸碰,帶來一種最原始的戰栗,并如實地反映在祁紉夏的表情裡。
“還撐得住嗎?”談铮附在她耳邊問,“累的話,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