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兩家公司各自的手續辦理完畢,新遠正式成為思博的股東之一,已經是次年春天的事了。
從跨年那天起,祁紉夏和談铮的關系似乎進入了某種全新的階段。她會帶着談铮出席某些需要攜帶男伴的場合,譬如一些不算太正式的同行聚會,但又竭力避免他和其他公司的老總們建立更深的連結——
她可不想看到談铮東山再起。
對此,談铮似乎也心知肚明。每到需要他避嫌的時候,就會非常識相地離開,或是在人少的地方獨坐,或是回到車裡,趁着祁紉夏不在,靜靜地抽一支煙。
跨年那晚,零點時分,祁紉夏收到來自談铮的微信。
——【新年快樂。】
寥寥四字,沒有稱呼,敷衍得像是群發。
祁紉夏正在遊船上欣賞黎川一年一度的新年煙花秀,也懶得回複,直到回家之後,才随手發了句更敷衍的。
【同樂。】
然後就進衛生間洗漱。
錯過了聊天頁面最上方停滞很久的,“對方正在輸入”。
她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去查看談铮送了什麼禮物,打開包裝之後,裡面的東西卻讓她神情一滞。
居然是一整套的手沖咖啡器具。
除了常用的濾杯、手沖壺、電子秤,盒子裡還囊括了聞香杯、磨豆機,以及一包密封的咖啡豆。
談铮沒有當面問過她的喜好,想來他送這些的緣由,大概是那天她在辦公室做的那杯手沖。
心思倒還不錯,祁紉夏想。
可惜差了最後一點——豆子不是她喜歡的品種。
*
三月的某一天,新聞上播報的一條消息,短暫地撬動了思博股東會的神經。
“突發山火,引發礦井爆炸……”
談铮皺眉看着淩森發來的新聞截圖,驚得久久說不出話。
“好險,真是好險!”副總激動地沖進談铮辦公室,連門都顧不上敲,“談總,幸虧咱們及時賣了!否則萬一拖到現在,爆炸事故發生,真就徹底砸手裡了!”
談铮思緒萬千,對于這場突如其來,但實則已經與他無關的變故,他隻感覺劫後餘生。
如果當初祁紉夏沒有介入,那麼他也不會這麼快地抛售出所持股份,而一旦事故發生,思博就真的徹底完了。
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他茫然了片刻,表情很是凝重。
狂喜過後,副總遲疑着問:“談總,原先聽您說,之所以短時間内賣出,其實是新遠祁總的意見。這回咱們也算是逃過一劫,您看是不是應該……”
話沒說完,談铮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他深深歎了口氣,“我會和新遠那邊溝通的。”
*
深思熟慮之後,談铮先給新遠總經辦打了電話。
首先接聽起來的人還是小楚,不過這回,電話不再由程影轉接,而是直接給了祁紉夏。
祁紉夏一早也看了新聞,談铮的來電,完全不出她的意料。聽見談铮說,想代表思博再次當面表達對她的謝意,祁紉夏沒多說什麼,隻是讓談铮今天下班後直接來公司找她。
“最近很忙,我可能會加班到比較晚,你不用太早來,九點以後就行。”她說。
談铮當然照做。
他最近的工作也不輕松,思博現在好不容易才從緻命的危機中緩過一口氣,正是亟待恢複元氣的時候,遠遠不能夠懈怠。
等到他結束一天的工作,時間已是晚上八點四十。
一個多小時前,談铮在黎川最有名的私房菜館訂了餐,剛剛送到。一切似乎都正好,他拎着保溫餐盒,走出辦公室,驅車前往新遠。
在樓下時,他擡頭遙望一眼樓上。
祁紉夏的辦公室,燈光依然大亮,果真如她所言,還在加班。
也不知道她吃過晚餐沒有,談铮心中暗想,掂了掂手裡沉甸甸的餐盒,按了上行的電梯。
總經辦的辦公區域,其餘人都已經下班回家,唯獨程影還留守在工位上,見了談铮,不由得一愣。
“你也還沒下班?”談铮和她打了個照面,禮貌地點頭道,“我來找你們祁總。”
程影的回答卻出乎他意料:“祁總現在不在辦公室。”
談铮疑惑地看了眼半掩着的辦公室大門,“她不在?”
這回,程影終于能對話裡的真實性負責,“确實不在,應該是去了十樓的投資公司,您要是不着急,可以在這兒稍等,祁總很快就回來。”
談铮思忖了片刻,把手裡的餐盒放在程影桌上,對她說:“既然這樣,我下去找她就是。這個,麻煩你幫忙保管一會兒,謝謝了。”
說完就往回走。
新遠投資分布在大廈的七到十二層,現任的總經理是吳奇,從員工日常打卡的時間便知,其工作強度算是全集團之最。不過工資亦成正比,據說公司内部入職兩年以上的員工,都已在黎川買了房。
從公司正門進去的時候,談铮迎面碰見幾個下班的員工。錯身而過的時候,他依稀聽見幾句閑聊:
“祁總怎麼突然來了?我還以為她比我們早下班。”
“應該是來找吳總吧,最近項目那麼忙。”
“可我剛才看見,她進的是小陳的辦公室。”
“那不一樣嗎,小陳也是吳總一手提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