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個俱樂部的人,大多數還是玩個消遣,雖然高爾夫有自己的規則,但也并非所有顧客都會打滿十八個球洞,半途而棄者不少。
施慕正是其中之一。
她的打球水平比祁紉夏稍微好一些,算是在業餘平均線之上,不過到了障礙區,進度也不順利。她不是自讨苦吃的性格,便索性把球杆一扔,坐回球車上休憩。
眼看着另外幾人越打越遠,施慕閑得無聊,打算去找祁紉夏回合。誰知電話正準備撥出去,就聽見身後傳來擊球的響動。
她轉頭回望,原來是祁紉夏去而複返,剛剛揮出一個動作漂亮的杆。
“好!”
施慕忍不住拍手贊歎,随即讓球童将車往回開,對着遠處的祁紉夏高聲喊道:“怎麼又回來了?”
然而等她的球車開到近處,施慕卻看見,祁紉夏身邊,竟然多出了一個臉生的年輕男人。
“這位是?”她疑問道。
“在餐廳碰見的,”祁紉夏擡頭目測落球點,一邊回答施慕的問題,“他說他一個人來練習,我看他挺孤單,就邀請他一起來玩了。”
施慕的眼神在兩人間逡巡,啧啧稱奇:“你也有這麼随心所欲的時候?虧我還以為你是什麼正人君子。”
祁紉夏瞟她一眼,“隻是打球而已,我又沒做什麼。”
說着就給身邊的男生做了示意:“下次擊球,你來試試。”
男生很自覺地說了“好”,同時抱着球杆含蓄微笑:“你謙虛了,明明打得很好,怎麼能叫做三流水平。”
施慕内心直呼大開眼界。
要不是親眼所見,她還真不能相信,祁紉夏會搭理這種類型的男人。
茶多酚固然有益健康,但攝入量也該适可而止。
她深覺此地不宜久留,趕忙在成為不受待見的電燈泡之前,上車逃離現場。
“施總,您現在是打算去哪裡?”球童問她。
施慕戴上墨鏡,兩手一揣,“去餐廳。”
她倒要看看,那是個什麼牛鬼蛇神出沒的地方。
就在兩人說話的同時,迎面緩緩駛來了另一輛車。施慕不經意地往車上一瞥,瞬間睜大了眼睛。
她沒看錯吧?
那人不是……
不是談铮嗎?
*
“就這樣,上杆的時候,肩膀自然地旋轉。但是手臂還是要保持在胸前,不要跟着往後。”
如茵的草坪上,祁紉夏親身做着動作示範,一動一定,拆分講解得很細緻。
她的球技固然拿不出手,但指導兩下動作還是綽綽有餘。男生在她旁邊有學有樣,力度是夠,可手臂的角度始終别扭,姿勢不得章法。
“對不起,”男生放下球杆,不好意思地說,“是我太緊張了。”
究竟是什麼緻使他緊張,似乎無需明說。祁紉夏心知肚明地笑了笑:“不着急,慢慢學。”
話音才剛落,忽然就刮起了一陣北風,氣流從身後湧來,同時送進耳朵裡的,還有車輪碾過草地的細碎聲響。
有人下了車,朝他們走來。
不用回頭,祁紉夏已經知道是誰。
“掌握得如何?”她若無其事,問那男生。
對方搖頭:“不太好。”
她繞到他身後,用沒戴手套的右手輕輕握住球杆,引導他跟着自己做動作,“就像這樣。學會正确發力,不難的。”
從背影看,兩人的身軀完全貼合在一起,已經徹底突破了正常的社交距離。祁紉夏比男生稍矮幾厘米,說話時,嘴唇裡他的耳朵很近,乍眼看去,幾乎像是戀人之間的耳鬓厮磨。
“祁紉夏!”
一道蓄着憤怒的聲音,不由分說地橫亘進兩人中間。
男生毫無防備,被這聲線驚得手臂一抖,動作頓時變了形,球杆一歪,竟直直鏟進了腳下的草皮,濺起幾許碎屑。
祁紉夏松開手,回頭定睛,冷冷開口質問;“談總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談铮已經換過衣裝,穿的是正經的成套球服,深顔色,很襯他眉眼,祁紉夏不知該不該贊他一句心态佳,都到了這種時候,依然要維持面上的品格。
“他是誰?”談铮卻答非所問,指着那男生。
“和你有關系嗎?”祁紉夏語氣不耐,同時亮出手腕上的表,“我好心提醒你,看看時間。”
談铮急急地解釋:“我知道耽誤了時間。處理澳洲那邊的資産,有很多文件需要處理,我一直忙到十點多,做好之後,馬上就趕過來了。”
“哦,這樣啊……”祁紉夏點頭道,“所以,你的電話欠費了?還是所有的通訊軟件都被卸載了?”
她表情很淡,漆黑的眼眸裡,溫度直線下降,“在這個年代,要當個純粹的啞巴,可不容易。”
留下一句話,祁紉夏掉頭就走。
談铮的臉色青裡泛着白,隻覺得被氣血沖昏了頭腦,三兩步追上去,誓要得到答案似的,“你和他到底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