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兩頭不耽誤,這邊還在和她私聊,另一邊也回了她的評論,是個陽光燦爛的大笑臉。
前方到站就是仁化路,公交車逐漸減速,慢慢靠了邊。
祁紉夏下車,撐起遮陽傘,躲避毒辣的日頭。她邊上坡邊看手機,忽然注意到朋友圈一個全新的紅點。
那是談铮的頭像。
她差點以為自己看錯,點開查看,才知他真的發了條新動态。
雖然隻是轉發黎川大學公衆号的文章。
她想起談铮和自己說過,他的公司要和黎川大學做一個校企合作的項目,這應該算作宣傳手段之一。
念及此,她禮節性地點完贊,便試探性地點開和談铮的對話框,輸入一個問句:【校企合作進展如何?】
她本來沒指望能在半小時之内回複,沒想到才剛到家,談铮的消息就到了:【既有順利,也有不順。】
這倒是出乎祁紉夏的意料。
【哪裡不順?】
【我最想要的人才,不肯接我的橄榄枝。】
祁紉夏起初還沒明白,正在猜想究竟是哪位出類拔萃的前輩拒絕了談铮的offer,蓦地福至心靈。
【你說的……不會是我吧?】
談铮:【不用謙虛,就是你。】
明明隻是線上聊天,祁紉夏卻能腦補出他說話的神情——八分認真,兩分調侃,讓人無條件地信服。
她莫名一陣臉熱,生硬地轉移話題:【我一個學姐說過,她的同學在講座上中了你的美人計,千方百計要進你公司實習。】
【是嗎?不過實在可惜,這條計策對你失效。】
祁紉夏徹底接不住話了。
她當即丢下手機,沖進衛生間洗臉。
皮膚上的熱度讓她心慌。
冷靜,祁紉夏,冷靜。這隻是一句沒有任何含義的玩笑,别多想。
真的……别多想。
她對着鏡子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随手扯下毛巾,胡亂擦了擦臉,方覺得平複,回到客廳,從沙發上撿起手機。
談铮那頭倒是沒别的動靜,不知是在等待她的回複,還是轉頭去忙别的事。祁紉夏定了定心神,決定趁此機會問點正事,便把今早李素蘭的話複述一遍,想聽聽談铮的意見。
【我覺得你媽媽說的對。】
祁紉夏:【為什麼?】
談铮:【如果你計劃本科畢業即就業,四年裡的實習經曆當然很重要。但你準備讀研,确實不必急于這一時,倒不如提前聯系好導師,那才是你未來三年的老闆。】
祁紉夏盯着他發過來的幾句話,沉默着陷入思索。
一心一意争取名額時,她幾乎沒想太多關于未來的事,如今經他一說,她才有了些許實感。
原來,自己敲定的,是整整三年的方向。
談铮任由她這頭沉寂,沒有作任何言語上的催促,直到祁紉夏鄭重其事在對話框裡敲下幾個字:【謝謝,我會好好考慮的。】
*
午餐時間,祁紉夏懶得開火,去樓下的港式燒臘店随便解決了一頓。
再回到小區,卻見狹窄的小路上停着一輛小面包車,幾乎占了三分之二的通道,逼得過往行人隻能從一米不到的通道中側身通行。
面包車的車身貼了某家搬家公司的logo,祁紉夏沒多想,對周圍住戶的搬遷早已見怪不怪。
不過等她走到自家單元門前,才終于覺出事情的不對勁:
搬家的那戶……好像就是一樓的老頭。
她在鐵門邊徘徊一會兒,沒見着老頭,倒是看見一個神采奕奕的中年男人,問過才知,他就是這房子的業主,也就是老頭的兒子。
“您這是賣了房子?”她好奇地問。
“是啊,而且還碰上一個大财主!”
人逢喜事,話也變多,中年男似是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經曆,“這房子本來是買給我爸住的,沒打算賣。誰能想到,就在上周,中介忽然來人,說是看中我這套房子,問我多少錢能出手。”
祁紉夏咋舌,“看中你的房子?”
中年男連連點頭:“對啊,點名要我這套。說來也怪,我這房子從來沒挂牌出去,不知道他們從哪裡看來的。”
“所以你就賣了?”祁紉夏從未聽聞如此匪夷所思的交易過程,不由得狐疑,“方便透露成交價嗎?”
中年男說了個數。
祁紉夏眼皮跳了跳。
真是如他所說,碰上财主了。
這可真是稀罕事,她心想,難得有花錢那麼不過腦子的主,也不知道究竟圖什麼。
中年男一面招呼搬家工人手腳再麻利點,一面和祁紉夏絮叨:“我那買家好像也挺着急,說是有東西想挪進來,催我快點搬空。本來我也挺不樂意,畢竟我家老爺子還住着呢,但是想想銀行戶頭上的錢……”
他嘿嘿笑出聲,“那不就得盡快嘛!總不能讓人家等着不是?”
祁紉夏失笑,附和着說是。
上樓回家的途中,她仍能聽見中年男指揮工人搬東西的聲音,内心不覺對那位素沒謀面的買主産生了感激。
這筆匆忙的交易,倒是無形中纾解了她的困境。
拿出鑰匙準備開門時,祁紉夏手上動作突地一頓。
不知為何,她的眼前晃過了那天晚上,談铮倚着樓下路燈抽煙的影子。
難道和他有關麼?
祁紉夏怔着,久久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