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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街與黎川大學宿舍區就隔了一條馬路,各類餐飲店鋪林立,基本上做附近大學生的生意。但凡吃膩了食堂,這裡幾乎成為了學生們改善胃口的首選之地。
祁紉夏帶談铮進了一家壽喜燒。
這家店祁紉夏和室友常來,味道不錯,價格也公道。她明白以談铮如今的身份,再高端的私廚菜品,他大概都嘗過,索性來個返璞歸真。
“你有什麼忌口嗎?”祁紉夏一邊翻菜單,一邊問坐在對面的人。
談铮專心緻志地查看壽喜鍋的展示圖片,頭也不擡道:“和你一樣,不吃茼蒿。”
祁紉夏翻頁的手停滞了。
她詫異地擡頭:“你……還記得?”
談铮回答:“不要低估我的記憶力。”
話裡有不引人讨厭的自得。
祁紉夏低頭笑了笑。
他們來得早,上菜速度很迅速。壽喜鍋在桌子正中冒着熱氣,周圍簇擁着小菜,祁紉夏正覺得餓,迫不及待地夾了個玉子燒吃。
“現在是期末,你們社團排練,忙得過來嗎?”
聽見談铮問,祁紉夏邊吃邊答:“還行,我背書快,時間挺充裕的。”
“剛才我在門口聽見你們的台詞,好像,排的是《仲夏夜之夢》?”
祁紉夏停下筷子,喝了口旁邊的草莓氣泡水。
“對,就是這個劇本。”聯想到自己剛才的表演大概被談铮看到了不少,她一時間覺得羞恥,“我演提泰妮娅,那個倒黴催的仙後。”
談铮笑了笑,“不錯,很有信念感。”
他順手調了一碟成分複雜的醬汁,悠然自得的神态,似乎對這個學生作為消費主力軍的小館子适應良好,“說起這部戲劇,裡面有句台詞非常有名,你肯定知道。”
祁紉夏咬着吸管,眼睛轉了轉,“……‘愛情是不用眼睛而用心靈看着的,因此生着翅膀的丘比特常被描成盲目’?”
談铮一愣,随即說:“看來我們印象深刻的部分不太相同。我想的是另一句——”
“‘真愛無坦途’。”
這下倒是異口同聲了。
祁紉夏若有所思:“原來是這句。”
談铮從她的神情裡看出一二,“怎麼,你好像對這句話不太感冒?”
祁紉夏放下杯子,不自覺地聚焦在他執筷子的手上。
修長有力,骨節分明。
單是看着,便覺得賞心悅目。
“倒也不是不喜歡。隻是……”
“如果所有的坎坷都來自于追求真愛的過程,這種戕身伐命的‘真愛’,還有追求的必要嗎?”
鍋裡的湯已經滾沸,蒸汽袅袅,宛如一道不定形的屏障,柔軟地将他們分隔在兩端。
談铮垂眼,思考着說:“我想,還是看個人取舍吧。說不定,有些人就是甯願犧牲所有也要追求真愛,雖然看起來往往慘痛,但如果他本人甘之如饴,旁觀者還能說什麼呢?”
祁紉夏看向他,饒有興緻地問:“你認識這種人?還是說……你就是這種人?”
“我?”談铮指了指自己心口的方向,笑着反問。
“未來的事,恐怕也沒有誰能說得清楚。”霧氣模糊了他的眼睛,“萬一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也很期待我那時的樣子。”
他帶着幾分遐想的神色,仿佛比平時閑聊時還要随性。祁紉夏自然不會把他的話當真,默認對方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雖然,她也很期待。
“說起來,你們社團什麼時候正式演出?”談铮換了個話題。
“六月二十九。”祁紉夏毫無防備地答完,才反應過來他問話的意思,“你想來看?”
“隻要你歡迎。”
她大方一笑:“當然歡迎,但是你不能笑話我,我的表演很不開竅。”
談铮:“放心,保證不笑話你。而且,我一定是你最忠實的觀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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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铮很健談,也善于引導話題,一頓午飯的時間不算長,兩人邊吃邊聊,氣氛相當融洽。
差不多到了結束時,祁紉夏拿起桌上的賬單準備去前台結賬。談铮似有微詞,卻被祁紉夏用話頂回去:“别别别,說好了我請你,不能言而無信。一頓飯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晌午的點,店裡不少顧客都已吃完準備付賬。祁紉夏和談铮的桌子靠近前台,往來結賬的人幾乎都要從他們附近經過。
祁紉夏低頭核對幾眼賬單,忽聽有人叫她名字。
“紉夏?”
她擡頭,竟然看見陳钊。
“好巧,你也來這裡吃飯?”陳钊驚喜道,“真是奇了,我居然一直沒看見你。今天也是和室友一起來的?”
說着,他往祁紉夏身後看去,準備和意想之中的徐今遙打個招呼。
怎料。
隻見一個氣場卓絕的男人站在祁紉夏身後,濃眉壓眼,目光如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