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傷害她。”
白玉堂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個笑容:“我和展昭有約定,這一世,無論她選誰,另一個人都不準生氣。”他心事重重,連他的笑都顯得愁雲慘淡。
“這一世?”
蔣平聽了他的話後,眉毛立時皺作一團,關心的問:“五弟,這段時間你到底經曆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你變了!”
“四哥,你不知道,我去到了一個很不可思議的地方,見到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物,現在我甚至覺得我不是真實的,你也不是,我們早就死了,現在活着的隻是我們的魂兒,或則是世間一個又一個的……”
白玉堂再次向蔣平扯出一個苦笑,吐出“不甘心”三個字。次日清晨,一輛馬車順着五丈河,向城郊而去。
黃梨安靜地坐在馬車裡,這次和上次白玉堂騙她出門不一樣,她沒有慌張和害怕,反而全是對白玉堂的同情之心和愧疚之情。她的這種情感很奇怪,令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又像背叛丈夫的妻子,總之都是她和展昭的錯,他們傷害了白玉堂。
見離城越來越遠,最終還是忍不住撩開馬車前窗的簾子,向外面揚鞭策馬的白玉堂說:“你想去哪兒?我陪你走一趟吧。”
白玉堂回頭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們到泉州,然後再從泉州港坐船出發,聽說那邊的海上有座大島,如果你不喜歡那裡,我們也可以往南海走。”
泉州,南海,離這裡好遠的。
黃梨張了張嘴,想勸勸他,可話到嘴邊也沒說出口,最後隻好讪讪地放下簾子。
到了第三天,她看到了一條河,河上漂泊着幾隻烏篷船,藍天、兩岸生機勃勃的花草樹木以及那幾隻烏篷船倒映在翠綠的河面上,這裡美得就像一副濃墨重彩的畫。
黃梨焦灼的心也慢慢平複下來,白玉堂就像知道她的心境,也不急着趕路,驅着馬車,沿着蜿蜒的河道緩慢前行。
白玉堂,你說你去了南天門,南天門是怎樣的地方呢?
你失蹤了那麼久,有沒有去到我的“家鄉”?
看到的東西是不是把你足足用了二十年才構建起來的人生觀和世界觀統統給擊潰了!
有沒有亂說話,被人當作精神錯亂的怪胎?
哈哈哈,黃梨,我到了你家鄉,你家鄉的警察還給我辦了身份證,我給你看。
黃梨驚喜交加,等着白玉堂拿身份證給自己看,誰知他并沒有拿出身份證,反而在她面前轉了一圈,然後詭異的一幕出現了,他在她面前化作一串數字,飄向了天空,最終消散在虛無的宇宙之中。
白玉堂……白玉堂……
哒哒哒……哒哒哒……
迷迷糊糊間聽到有急促的馬蹄聲,黃梨從亂七八糟的夢中醒來,一時之間,她不知自己是誰,身在何處,直到馬車停了下來。
令她想不到的是,馬車停了下來,但急促的馬蹄聲依然未歇,而且越發響亮清晰,猛然間她的心裡突然湧現出一種異樣的感覺,臀兒往外一挪,直挪到車廂邊緣,撩開車簾往遠處一望,急駛而來的不是展昭是誰。
黃梨一見駛來的是展昭,嘴角就抑制不住的往上揚,但當她想到白玉堂,想到他因遇見自己而變得曲折離奇的人生,她的心情就輕松不起來,反而變得沉甸甸的,更不知接下來該如何面對他二人,不由得輕歎一口氣,默默放下車簾。
不一會兒,她就聽到了馬匹喘粗氣的聲音,就在她坐着的那邊的外面,相當于她此刻背對展昭而坐。奇怪的是外面除了那匹馬的喘息聲和“嘩嘩”的流水聲之外,再無半點聲響,就像她獨自駕車到了這裡。
這樣反而正常,他倆的情況很複雜,既是生死之交又是情敵;既有約定,兩個人又都破壞過約定。
“白玉堂,就算關于黃姑娘的約定不作數,我們還有其他事要做,你忘了你想救的人了嗎?”最終,還是展昭打破了沉默,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接下來,車廂外又是一陣沉默。
黃梨低着頭,将腿上的衣裙一點一點捏作一團,但她的視線并未落在她腿上,好在這次沒等多久白玉堂就說話了,“前世差不多到了泉州才被你攔下,沒想到這一世連周口都沒走出去。”
難怪他要走這條路了,原來前世他和前世的我一起走過。
黃梨突然有些明白他這次的執着了,鼻子一酸,暗罵自己太過自以為是,以至于錯怪了好人,原來他不是要帶她遠走高飛或強迫她接受他,他隻是想和心愛之人故地重遊而已。
這時,車廂外又響起了展昭的聲音,他問白玉堂“你是想帶她去南海”,黃梨在心裡替白玉堂回了一句“他是”。忽然之間,她傷感不已,輕輕吸了吸鼻子,拿絹子抹去眼底的眼淚。
“我心中一直在想,如果前世我和她沒那麼多顧慮,直接從泉州港出海,或許我和她都不會死。我們會生兒育女,我們會白頭偕老,或許也有不如意之事,我們也會因這些事發生矛盾和争吵,但我和她對彼此的情意一定不會有絲毫的改變!或許也沒有這一世的這些事!”
白玉堂的話字字不甘,句句無奈,黃梨聽後又有種想哭的感覺,心中對他說:“抱歉,我真沒前世的記憶,也沒前世的感情,你的故事的确很感人,但再怎麼感人我都像在聽一個旁人的故事。”
她無聲的向白玉堂表示歉意,跟着就聽到展昭歎了一口氣,“白玉堂,我知你所愛,懂你所求,反過來也是一樣。正因懂你,我才想勸你一句,你我都死過一次,這一世有幸能重來……就當上天垂憐你我死于非命吧。白玉堂,錯失了這一世,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世,我不想抱着遺憾和不甘心再死一次,我想……你也如此吧。”
馬車停在了一處寬敞的灘塗邊上,兩匹馬皆卸了鞍具,在河邊悠閑地吃着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