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曾經共同犯下那樁滅絕人性的大案的同夥至此走上了三條不同的道路。
江益平,也就是摒塵,他的身體完全恢複已是半年之後的事了,有那麼一天,他忍不住又去了他們藏銀的那片廢墟。他知道韓彰為人小心謹慎,一定早起走了十萬兩白銀。
他坐在廢墟上發了半天呆,忽然想起,那天韓淞和王翼山過來找他之前,他拿了兩錠銀元寶出來,後來他們來了,他随手将銀元寶丢在一旁,打算去拿更多的銀元寶,然後他們就打起來了,這期間他踩到了兩次擱腳的東西。他憑着記憶,很快就挖出了當時被他踩到土裡的兩錠銀元寶。
他捧着那兩錠銀元寶,早就流淚滿面,這是他的罪證,他覺得這是上天給他的贖罪機會,他回重光寺後就将兩錠銀元寶供進了佛龛,早午晚焚香忏悔。
韓淞這邊,再忍耐兩年之後,他花大價錢給原配妻子買了一棟大房子,後來用換出來的飛錢在陳州買了地,開了镖局,他接镖,納妾,氣死妻子,受江湖上的朋友們追捧,這十五年,有極如意之事,也有極不如意之事。
再來就是王翼山,他這十五年過得最荒唐也最糊塗。
案發那晚,他在韓彰眼皮子底下從江家偷了一個小女孩出來,這個小女孩就是沈佳永的女兒江秀瑩。後來王翼山從韓淞處分了換出來的大半白銀,他帶着江秀瑩離開了陳州,過上了呼奴喚婢的員外郎生活。
沒有節制與進項,再多的銀錢終有耗盡的一天,沒幾年他就囊空如洗了,他帶着江秀瑩又回到了陳州,求到韓淞名下。
韓淞雖痛恨這人不争氣,卻又拿他無可奈何,因為他二人是同夥、是共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
李陽的辦事效率不錯,江益平、韓淞、王翼山三家全部找到,三家人陸續來了府衙,堂上烏泱泱的跪了一堆人。
首先是江益平家人,他妻子過世多年,隻餘一女——江容容。江容容今年不到三十歲,曾經嫁過人,後來被妾氏暗害,誤食啞藥變成了一個啞巴,她由她的奶母阮氏陪同上堂。
王翼山依然未成家,隻有一人,陪他來的是展昭好友,辣手神龍曹元禮,二人于前些年合夥開了一家镖局。前世,曹元禮就是被王翼山連累,被韓淞關在籠子裡過了好幾天。
最後來的是韓淞一家,他的妻子過世,愛妾一堆,這些女人在堂上哭哭唧唧,都說她們什麼也不知道。
展昭聽得心煩,辭了知州,從堂上走出來,當他步下台階時,一個約莫四十五、六歲,魁梧又威風凜凜的中年男人正好走上台階,與他錯肩而過。
韓淞!
展昭神情瞬間轉冷。
接下來的幾天就是找證據與審問,陳州的兩個捕頭都相當得力,展昭指明方向,他們自己就找來一堆證據。
首先是摒塵大有可能就是失蹤的江益平,再來就是那十萬兩刻了字的白銀。
不管是誰劫走的,都無法直接用那筆錢,要麼熔了重鑄,要麼找地下錢莊換成能用的錢,兩個捕頭都傾向後一種,萬明樓查找地下錢莊,李陽則去查韓淞買大宅和開镖局的款項來源。
緊跟着令人振奮的消息傳來了,扮作仇小苑、準備向韓淞與王翼山複仇的江陵以及養他長大的傀儡藝人許阜也來府衙擊鼓申冤。
他們當堂指控韓淞與王翼山劫銀、殺人、放火三項大罪。
王翼山眼見罪證确鑿,想要反抗,被蔣平和白玉堂爆揍一頓,韓彰則提醒堂兄,如果他敢逃,他韓彰一定會大義滅親。
審問繼續,許阜在堂上淚流滿面,自稱是那場大火劫後餘生的一縷殘魂。
原來許阜家鄉受災,他與妻兒都成了流民。十五年前他帶着妻兒到了陳州,他與兒子許良靠在街頭雜耍賺一些活命的小錢,他妻子許氏則幫人縫補賺錢,一家人過得雖苦,卻也溫馨。
一天,震威镖局的沈夫人看到在街上賣藝的小男孩,那個小男孩與她兒子差不多大,或許是心生同情,也或許是因為家裡遇到難事,她官人整日愁眉不展,她想讨她官人歡心,總之她聘請許家父子到镖局表演雜耍。
當天晚上,除了江沣和沈佳永夫妻沒用加了蒙汗藥的晚膳外,還有一人,那人就是中午開了油葷,而後一直鬧肚子的許阜。他當晚親眼看見兒子殺了父親,惡魔将中了蒙汗藥的人運到院子中央,一個一個殺死。
當他指控完畢,摒塵嚎啕大哭,承認他就是那個弑父的畜牲!
江容容呆愣住了,哭着不斷搖頭,她的奶母許氏替她說出她的心聲。她原以為韓淞和王翼山為了吞下十萬兩白銀,害了
她父親江益平
當他費力的說出實情,滿堂嘩然,原以為是普通的山匪劫殺,沒想到竟是一樁因貪婪而起,滅絕人性的人倫慘案!
跟着韓星河也說出了他知道的事情,那是八年前發生的事,那一年他十四歲,他在他家老宅發現了一個瘋掉的少女,那個少女和當年的沈佳永長得一模一樣,他立即認出少女就是他自小喜歡的江秀瑩。
江秀瑩是王翼山瞞着韓淞救的,他救江秀瑩并非良心發現,僅僅是為了滿足他貪婪又肮髒的獸i欲。
後來他囚i禁江秀瑩一事還是被韓淞知道了,韓淞殺了江秀瑩滅口,他爹韓淞也和王翼山決裂。
畜牲呀!
公堂外再次嘩然起來,紛紛叫嚣判王翼山、韓淞和江益平三人以極刑。
江陵聽到妹妹慘死,哭得泣不成聲,一字一句問道:“我妹妹的屍骨還在不在?”
韓星河流淚回道:“我将秀瑩埋在成嶺峰上,那邊風景不錯。”
“别叫我妹妹的名字!”江陵口沸目赤,怒視韓星河:“你們韓家人——不配!”
震威镖局的冤情在此終結,後面的事都不會發生了,韓星河不會死,江陵和江月也不會死。展昭并不關心宣判,不管怎麼判,這般大案都是極刑。
他從府衙出來,看到韓彰與白玉堂發生了争執,蔣平在旁相勸,韓彰的臉色異常難看。
他知道韓彰為何生氣,他是怪他們将他诓到陳州,利用他接近韓星河,開啟這樁大案。
他們在這件事上的确是利用了韓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