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梨心頭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吓人也不帶這麼吓法,她還以為詐屍呢。
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看着他額頭的汗珠一顆顆滾下他的臉龐,與“屍體”面對面,是她萬萬沒想到的,一霎時就臉如白紙,背心涼飕飕的。
好半響她才想起自己該做出反應,不管是什麼也好,至少别像個漂亮、莽撞的傻子,那樣的傻子很容易失身後被人殺掉。
她立時蹙起峨眉,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公子,你還沒死?阿彌陀佛,謝天謝地。”說完,她硬擠出幾滴真摯而又友善的眼淚。
“我問你是何人?”男人喘着粗氣,一字一句的重複自己剛剛的話。
“小女子是附近的農家女子,今日……偶然入林,見到公子……你流血昏迷,開始不知公子是死是活,想幫公子止血。”
她說得結結巴巴,語言颠三倒四,還時不時直着眼睛瞅對方兩眼,顯得心虛又膽怯。
“公子,你傷得很重,流了很多血,得先止血。”她視線往下,落在他左手按住的腹部上,她剛剛就看到他按住的地方還有不少鮮血從他指間冒出來。
男人不為所動,準備繼續盤問,忽然視線落在了他們的腳邊,黃梨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遭,他的面具!
男人慌忙用帶血的左手在自己臉上摸了一下,随即擡起雙眼,目光中殺機頓現。
黃梨害怕了,穿越到北宋後,她一直以一種旁觀者的心态去看待這裡發生的事,更以玩遊戲的心理參與其中,她人雖在這裡,卻一直沒有真正的融入進來。
而這時,面對這個陌生卻掌握了她生殺大權的男人,她第一次覺得她沒在玩遊戲,她不是局外人,她深陷局中。
因為這個男人……真的會殺了她!
“你說你是附近的農家女,那我問你,此地是何地?村子是何名?村中共有幾戶?你們保長又是誰?”
“我……”黃梨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自己接下來應該說什麼。
那個男人坐在地上,毫無憐憫之心,他右手逐漸使力,用最平靜的語氣,說着最狠的話:“你說不說實話都不要緊,因為你看了我的臉,我就要殺你滅口。”
“不要!求你!小女子說實話!”
黃梨疼得直流眼淚,眼睛卻不斷瞟向他尚在流血的傷口。照這種流法,用不了多久他一定會因失血過多而暈厥,她現在隻需要拖時間。
我是官奴婢,官奴婢有什麼好的,不過是失了自由的可憐人罷了……
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忍着痛道:“小女子叫香四娘,是官奴婢,一直待在月茗巷的一處官宅裡,去年那處宅子官家賜給了一位大人……”
她哭得梨花帶雨,在陌生男人面前指控家主貪圖她的美貌,欲強行占她為妻。
“月茗巷的大人,去年賞賜……你說得大人可姓展?”
“對,就是他!”
黃梨随口應了一聲,這時候她已經能明顯的感覺到握住她手腕的那隻手顫抖起來,偷眼一望,這男人不僅一腦門的汗,還面色蒼白,呼吸急促,不僅是說話,就連看人也很費力。
快點暈!快點暈!快點暈!
男人漆黑的眼珠突然對住一雙明顯興奮起來的眼睛,惱怒道:“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麼!”
黃梨立時變得愁雲慘淡起來:“公子,你流了這麼多血,要止血,不然會死的。”
“為什麼這麼關心我,我不是好人。”
您還知道你不是好人呀,您的認知非常準确。
黃梨心中吐槽一句,接着道:“不是好人,也是一條人命呀。”
“這麼善良?”
老娘當然善良了!
黃梨抹了抹淚,繼續哀哀不絕。
男人審視了她好一會,這才緩緩放開了她的手腕,顫抖的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瓶,扯開衣物,将裡面的藥粉撒在了肚皮上。
黃梨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他血糊糊的肚皮,每當有藥粉粘到他傷口時,他都痛得縮一下,他每縮一下,她就感到莫名的暢快,期待他快點痛暈過去。
很可惜,他非但沒有痛暈,藥粉還很有奇效,沒一會兒,他肚皮上的傷口就沒再流血了。
可惜了!可惜了!
“你,幫我把背上的傷口處理一下。”
黃梨正自懊惱,突然看到一隻血手拿着那隻染滿鮮血的小瓶遞到了自己面前。
“你敢玩什麼花樣,我立即殺了你。”
“小女子不敢。”
“最好。”
黃梨雙手接過,繞到男人的身後,視線向下,落在那隻按在刀把的手上。猜測他大有可能在自己幫他上藥後就殺死自己,也就是說,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她又想他流了那麼多血,為什麼沒暈,難道練了武功的人血就比普通人多幾斤?
這不科學。
“藥粉不用撒太多,把傷口覆蓋住就好。”
這時,那男人用命令的口吻指使她幫他做事。
黃梨一邊回應,一邊卻想為什麼不用撒太多?結合他剛才的反應,黃梨得出結論:不用撒太多,會不會是因為撒多了……太痛?
失血再加一陣劇烈的疼痛,會産生怎麼的化學反應呢?
黃梨幫男人除去他身上的衣衫,冷漠的看着他背心處那條四寸來長的傷口,心中冷冷的對他說:我爺爺曾經說過,所有後背的傷口都是恥辱,因為那是逃跑時受得傷。打不過白玉堂,選擇逃跑,我代表我爺爺鄙視你。
她毫不手軟地将整瓶藥粉全撒在了那條傷口上。
隻見那具身體猛地一震,連一個音兒也沒說出口,腦袋就慢慢耷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