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雪頌默默放下支着腦袋的手。
“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她接着道。
“這是為何?”
眼看桌上滾燙的茶水漸涼,喬雪頌秉着不喝浪費的原則給兩人都倒上一杯,才慢悠悠回答;“身邊進進出出都是左一個公子又一個大人将你捧在天上的卑躬屈膝的奴婢,活了二十多年還能自認一顆初心向前,沒有長公主殿下保駕護航,你早就和趙靜書趙桓之流沒有區别了。”
這也是為何喬雪頌從一開始便不認為同為穿越者應該相認,更不認為兩者能守望相助,人心難測,在吃人的古代,保全自己便不錯了。
喬雪頌看他沉思,悄悄舒了口氣。
她這人一貫對感情出其的認真,一如那鴻雁認定便是一生,她可不願意接觸一個難纏的婆婆,如今看來,她也能松一口氣。
喬雪頌忍不住揚起了驕傲的頭顱,她自認假裝一個古代人做得比鐘宴齊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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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經一月行程,帶着滿身風霜,終于在某一日的清晨,一行人抵達了京都城門。
前方哒哒馬蹄聲傳來,鐘宴齊福至心靈,擡簾一看,正是長公主府的侍衛長。
“屬下見過小公子。”
“奴婢見過小公子。”
與之同來的還有長公主身邊的一等宮女錦繡,見鐘宴齊現身,一直盼着的心可算落了地,“公子,您可算回來了。”
身後長公主府中諸多侍從一擁而上清點背後車隊陣勢好不吓人,驚得城門京都百姓紛紛讓道,細細看其反應,倒更多是見怪不該。
喬雪頌坐在車裡,隻聽着兩人模糊交談聲透着門簾傳進來,隐約可聽“姑娘”“回府”等字眼。
她心下了然,乖乖坐在原位,連車簾也不曾掀開。
馬車外,錦繡眼神不止瞟向車内,鐘宴齊閃身擋住視線,“錦繡姑姑,此番是喬家大小姐與我同行。”
“奴婢知道。”錦繡笑了笑,“長公主早有聽聞,故而特來命奴婢相迎,公主殿下和侯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鐘宴齊訝然,“我父親也.......”他及時收聲,亦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車簾,“我将喬姑娘安置在驿站後,再回府拜見母親父親。”
“不必。”錦繡早有準備,“長公主今日在府内設小秋蟹宴,賓客不多,喬家小姐既然來了,不若也一道為好。”
她壓低了聲音,“公主殿下,對這位喬姑娘可是好奇得很呢。”
“小......秋蟹宴?”鐘宴齊繃不住了。
秋蟹宴還能分大的小的?他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一擡頭,看錦繡擠着眼睛,鐘宴齊恍然大悟,嘴角抽搐。
這定然是母親搞出來。
可.......
雖說今後宴席少不了,但這般突然,鐘宴齊有些猶豫,還沒等到想出個子醜寅卯,身後一聲輕響,熟悉的輕柔女聲越過耳際。
“民女喬雪頌見過姑娘。”
錦繡端莊面容瞬間綻出笑容,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喬雪頌,這位自家小公子的心上人模樣倒是端莊,雖比京都之中著名的美人相比差了幾分,卻也是清秀可人,身段倒有些瘦了,可那通身氣度——
嚯,說是那戶官家小姐出身也不為過。
喬雪頌被銀枝扶着下車站在錦繡面前,那雙眼眸璨亮如星,清亮犀利得好似能看穿一切,自然也就沒有錯過錦繡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驚訝和贊賞。
錦繡嘴角微勾,福身道:“姑娘客氣,喚我錦繡姑姑便可。”
喬雪頌也做足了禮,舉手投足之間皆可見其家教森嚴,動作行雲流水,瞧着極為賞心悅目。
對于去那小秋蟹宴,複聽了一遍,長公主想要見她的意思溢于言表,這般準備充足,甚至還單獨辟了一個“小”秋蟹宴出來,無疑是對她好奇到了極點。
除掉長公主這層身份,她也不能駁了一位長輩的邀請。
但這既是好奇,又是審視。
喬雪頌敢肯定,若是今日這宴席上她有一絲一毫的不合規矩的地方,别說過幾日正經的秋蟹宴,從此再也不會有她進入京都的一丁點痕迹。
京都也将會成為她一輩子望塵莫及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