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邢钊把車停在了小區門口,從單元樓門到停車位這一段路自然是要步行。
時間比剛才晚了不少,小公園裡已經沒剛才那麼熱鬧,總之剛才滑滑闆那個小男孩已經不在了。
衛戈現在心裡有事,對周遭的事物不太敏感。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能在下樓的時候聽見,那個小男孩因為逃課被家長在房間裡罵的嚎啕大哭。
衛戈老老實實坐進副駕駛系好安全帶,邢钊打開導航問他:“去哪兒?”
“不用導航,先直走左轉。”衛戈也不知道該去哪兒,但是他覺得應該先去超市看看,如果她媽在那兒,說明他之前腦子裡的一切都是胡思亂想。
邢钊按照衛戈的指令開車,一直開到一家超市門口,超市不大,牌子的燈光暗下去,房間裡也是黑漆漆一片。
“這是你媽媽的超市?”邢钊雖然這些年沒來過,但也知道衛戈家不少事。
“嗯,我下去看看。”衛戈解開安全帶跳下車,雖然門沒開,但是門口貼了一張紙。
【家中有事,關門30天,有事電聯。】
還沒等衛戈思考給老媽打電話如何措辭,身邊已經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手機上摁着什麼。
“喂你好,你超市門口停了一輛車,把我的車擋住了,方便來挪一下嗎?”邢钊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衛戈擡頭看着邢钊。
“不好意思,門口不是我的車,我現在有點走不開……”那邊傳來王琳的聲音,滾輪車的滑輪聲,還有陣陣輕咳。
“沒事了,車主回來了,打擾你了。”邢钊挂了電話,衛戈看着邢钊表情有幾分詫異。
“偵探?”衛戈開口問。
邢钊剛才那一連串動作,頗有幾分要通過這個電話判斷出對面人所處之處的意思。
“高科技。”邢钊點開手機微信,對面的沈徹給他發了一個定位。
【第一市人民醫院。】
雖然是醫院,但卻給人一種情理之中的感覺。
衛明哲做醫療器械,第一市人民醫院是他最大的客戶之一。
他們公司的生意很大,幾乎整個城市的醫療器械都已經被打通,衛明哲經常晚上在那兒,不過休息一個月這件事還是過于蹊跷。
“去嗎?”邢钊低頭看衛戈,這小孩此時此刻的表情有點發懵,但他不會幫他做決定。
他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事基本上都能猜個大概,他相信衛戈也能猜到,現在是他自己做選擇的時候。
“去。”衛戈轉身,“麻煩你了。”
邢钊沒說話,越臨近黑夜風越顯得冷冽幾分,四周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他向前一步半蹲下身體,将面前衛戈敞開口的外套扣上拉鍊,一直拉到靠近下巴的位置。
“走吧。”邢钊起身,扯了扯衛戈衣領。
原本鑽進衛戈身體裡的風在一刹那被阻隔在了厚重的布料外,衛戈伸手拉了拉,鑽進了副駕駛。
衛戈小時候經常生病,可能生他的時候江琳太小,也可能是剛出生的時候不愛吃東西,營養攝入不足。
總之他的身體不太好,小時候是醫院的常客。
這種酒精消毒液混合着些許血腥味的環境他再熟悉不過,不過衛戈不喜歡,所以長大一點以後,他就開始瘋狂吃補品,有時候晚上也會出去跑步。
免疫力提高了,生病的次數就變少了。
這種味道讓他感受到了死亡,他很害怕。
衛戈雖然已經成年,但他不太能平淡的接受家人的離開,也不能豁然的面對生死。
所以他是不會自殺的,就算有一天真的活不下去,痛苦的活着也比快樂的死去更讓他能接受一點。
“你好,我想問一下衛明哲先生住在哪個病房?”衛戈走到前台,詢問晚上值班的護士。
護士擡頭看了他一眼,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又轉頭看了眼站在他旁邊的邢钊,“抱歉,病人的信息我們不能随便透露,探視的話需要登記一下你們是什麼關系?”
“我是他兒子。”衛戈看着護士從桌子前拿出登記冊,剛準備簽上名字,耳邊就傳來一個女人略帶尖銳的聲音。
“衛戈是嗎?”
衛戈轉頭,是小時候照顧過他的護士,現在身上别着護士長的牌子,這麼多年也是升了職。
他是醫院的常客,至少是小時候。
長大後衛明哲也一直和醫院保持着聯系,有人認識他再正常不多,不過衛戈不記得面前女人的名字。
“姨姨。”衛戈朝着女人笑,叫阿姨顯得太生疏,加上姓氏又實在是想不出來。
“孩子長這麼大了,老聽你爸提你,說去鹿水念大學啦。”護士長快步走過來,雙手抓着衛戈的外套。
她的眼角已經有了些皺紋,手上戴了一個婚戒,時間過去太久了。
“我爸病情怎麼樣?我知道就趕回來了。”衛戈開了口,先發制人試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