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的臉,手輕輕摩挲着禾易的嘴唇,看着那雙眸子因他染上情欲的色彩,像月光下沾着露水的玫瑰。
高見青不想克制下去,隻要能夠讓範禾易忘記現實的苦痛,怎麼做都可以。
他望着那雙眸子,起身邁進浴缸。
浴缸裡的水随着兩人的動作不斷溢出,範禾易壓抑着聲音,仰身湊近高見青耳邊,他似乎要說話,高見青便停下動作,等待着。
“你……你留在我身邊。”範禾易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但格外清晰。
水再次溢出,高見青沒有回答,隻讓這句話随着水聲消失在喘息中。
九方廿抹去嘴角的血,視線定定的鎖在老皮身上——萬幸被腳手架和地上的沙堆緩沖過兩次,老皮的肢體起碼還算健全,出血嚴重的内髒在轉化後自然會憑借吸血鬼的功能自愈。
他起身從口袋裡抽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劃開,血迅速沿着掌心淌進床頭櫃的碗裡,裝滿一碗,九方廿随手拉過一塊毛巾暫時裹住傷口,扶起床上的老皮,将碗遞到她嘴邊。
直到将那一碗血灌進去,扶着老皮重新躺好,九方廿懸在胸口的那口氣此刻才勉強放下。
接下來要做的隻有等待。
在血液進入身體的十分鐘後,老皮身上原本還在出血的傷口已經開始緩慢的停止流血;四十分鐘後,她斷掉的手腳上詭異的弧度再無蹤迹可尋;一個小時後,原本已經灰敗的皮膚再次恢複光澤;直到某一個瞬間,她的呼吸和心跳再次出現。
原本瀕死的生命被拖拽回來,躺在床上,安然睡着。
九方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裡帶着難以察覺的顫抖:“小皮?先别睡了,醒一醒。”
小皮像是早上從自家床上醒來,睡眼惺忪的伸了個懶腰,胳膊擡到一半卻猛然停住,看着面前的九方廿,突然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遍:“九方叔?!我怎麼在這兒?我不是從四樓摔下來了嗎?肯定死了……”
“我死了嗎?”她問的小心翼翼,看向九方廿的目光也是如此,“九方叔你,你不會也死了吧?”
“你沒死。”九方廿終結了她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沒有直接說出口,隻定定的望着她,“小皮,你……”
然而還是沒能說出口。
老皮活着活着,還是第一次見到九方廿臉上出現這種表情,瞥到床頭櫃上的碗裡的血和床頭櫃上棄置的匕首,電光火石間猛然反應過來——
她看着老皮,兩人對視間的沉默,已經明白了一切:“我死了?”
九方廿點了點頭。
老皮像機器人一樣僵硬,手微微擡起來又放下:“你把我變成吸血鬼了?”
九方廿這次點頭遠沒有上一次順暢,沉默了幾秒,最後在她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我要是真的死掉了,範禾易不知道會後悔成什麼樣子。”老皮閉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之後的夢呓,
“九方叔,我太困了,想睡一會兒。”
沒有預想中的反抗、哭喊、歇斯底裡,老皮平平淡淡的接受了現在發生的一切,帶着些從鬼門關裡撿回一條性命的輕松,就這麼睡了過去。
直到她的呼吸聲均勻的響起,九方廿才垂手替她拉了拉被子,蓋住露在外面的手——初生的吸血鬼都是這樣,要克服疲憊和對血的欲望之後再重新融入現實生活,這是相當辛苦的過程,打破、适應、重組。
漫長的過程隻能老皮一個人堅持過去。
蓋好被子,九方廿這時才有餘力環視房間裡的裝潢,和記憶裡不同,單單停在床邊的棺材便能看出些兩人關系的親近,忍不住自嘲般的笑笑,喃喃自語道:“禾易,不是鬧着玩兒的啊。”
九方廿對範禾易相當了解,正是因為了解才知道他從少年時期就有明晰的界線劃分,以卧室為基準,讨厭的人,陌生的人,無足輕重的人統統被他劃分到卧室之外,被允許進入的人,無他,隻有一個身份——重要的人。
認清這個事實更讓他傷心,九方廿比誰都明白,這次他非要讓禾易傷心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