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九方廿刺下第一刀開始，教堂的外牆上蜂擁而至一群蝙蝠覆蓋在原本的牆面上，密不透風。這種奇異景觀被第一個人發現舉起手機拍照後，剛剛結束跨年的人們不可避免地被吸引到這裡，順勢聚在一起圍觀，但不知道是否危險的情況下沒有一個人上前。

範禾易穿一路狂奔過來，看到教堂外包圍的人群時已經過了一點，他幾乎是見縫插針，不斷側身穿過包圍，走到了教堂門口人群的最前端。

沒等圍觀群衆反應過來，大門上的蝙蝠就像是識别鎖一樣散開，露出把手的位置，範禾易沒有猶豫，按下把手推門入内。

“欸，哥們兒等等我們一起進去啊！”門口舉着手機直播的小平頭親眼看到蝙蝠的讓步，立馬掏出手機對準範禾易開拍，但還沒等對焦，對方就已經進入教堂。

小平頭正想跟上去，蝙蝠又很快重新覆蓋上去，隻要有人類靠近便會發出尖銳的叫聲，即便心裡并不情願，他也隻得暫時後退。

範禾易走進教堂時蠟燭已經盡數熄滅，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因為手抖，連着輸了三次密碼才解鎖，即便來的路上已經做好了所有預想，手電筒照亮眼前的事物時他還是忍不住心顫——

該隐和九方廿雙雙躺在地上，兩人身邊的血迹蔓延出很大一灘，簡直像是一副兇殺現場。

範禾易扶着一邊的長椅，勉強穩住身形走到了九方廿身邊，他腳下發軟有些站不住，隻得順勢靠在長椅邊俯下身來，用唯

一的光源掃過九方廿很多遍，确定了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後，範禾易才覺得身體裡的血液開始重新循環。

“那個高見青，沒有和你一起來呢？”該隐的聲音突兀響起，他睜開眼睛望向範禾易，卻又像是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看來不是阿廿，是你啊。他派了你來結束我的生命。”

範禾易在這一刻毫無疑問是居高臨下的，他熄滅手機燈光，在黑暗中看着該隐：“你知道什麼？九方廿現在怎麼了？”

“怪不得他說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樣，”該隐突兀的笑起來，帶着些孩童般幼稚無力的挑釁，“你知道吧，我受過詛咒，被懲罰這輩子不死不滅，任何試圖殺我的人都會遭到神譴，九方廿百年前那次嘗試我沒有死，現在如他所願，我快要死了，他也會因為殺我遭受懲罰。”

“直接告訴我，我要做些什麼。”範禾易打斷他的前情提要，毫不留情的要求倍速。

“你想要救他？那就拿起那把匕首，沾上你自己的血，然後……把我的身體分割開來。”該隐這番話說的不像造假，但内容既匪夷所思又不可理喻。

範禾易沒有動作，隻是盯着他，似乎要從那張臉上找到一些玩笑的意思，但并沒有：“隻要我這麼做，九方廿就會沒事，對吧？”

該隐但笑不語。

範禾易再沒有猶豫，他從九方廿手裡拿出那把匕首，毫不猶豫地劃破自己的手掌，讓刀刃沾滿血後，他撐着一邊的長椅從血泊裡站起身來。

該隐隻是看着他走到自己身邊，範禾易下刀的一瞬間，血沒有像往常那樣凝固在傷口，他的身體在沾上了範禾易血的匕首下變成了一具普通的凡胎□□。

“看來我猜的沒錯，”該隐側目望向九方廿的位置，不知看着他還是他身後的基督像，身上的疼痛漸漸麻木，“你完全不受影響啊，範禾易，或許你身體中的某一點靈魂是他賜予你或者來自他的。”

範禾易的衣服和手已經被血沾濕，他很早之前在酒館裡聽到過關于吸血鬼分屍的技巧，有些使用的血獵會在行動中借此發洩内心的殘虐欲望，然而這在他眼中是殘忍又多此一舉的行為，即便是此刻也絲毫感受不到任何所謂的快感。

該隐的意識也在漸漸消亡，然而他的視線隻看着九方廿，那張臉對于他百年的糾纏早就不厭其煩了，等到醒來之後，看到他如願死掉，心裡恐怕要高興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吧。

範禾易的臉被噴濺的血留下無數痕迹，他站起身，走到該隐頭邊，精疲力竭：“最後了。”

“辛苦你，”該隐難得的有了禮貌，目光卻仍舊纏綿在九方廿臉上，“禾易，他醒來之後便會知道，我讓你變成了最邪惡的家夥。求你最後一件事，把我的手指帶回去，還放在你們酒館的那個玻璃罐子裡。”

範禾易無力答複，隻輕輕點了點頭，手上舉起匕首。

教堂外圍着的人群都已經被驅散，反而是蝙蝠們還固執的停留，老皮帶着老孔風馳電掣趕到的時候，教堂門口站着的隻有高見青。

“小高！小範老闆來了？裡面什麼情況？！”老皮摘下頭盔，不管不顧的撞過來。

高見青剛要回頭，面前的被突然被人從裡面拉開——

是範禾易，他身上臉上都被血染了個透，裸漏出來的皮膚白的不像話，隻擡眼看了一眼，便朝高見青伸出手，身體被托住後，才勉強擠出一些聲音：“該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