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的姑娘們是以後要時常玩在一起的,早點認識也不錯。至于府裡的其他人,慢慢認識不急。
起初幾天範夫人多是在考校甯玥,要知道她到底是什麼程度,好再因材施教。
“女子遲早是要嫁到夫家的,嫁人之後無非就是持家一事。持家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握家裡的進項和支出,并打理好家裡的産業。小門小戶自然簡單,但若是深宅大戶,就更加複雜了,又要涉及人員調度和産業經營。你之前懂得多少?”
除了生産之外,财務管理和人事管理是現代企業管理最核心的部分,要說起這部分,甯玥可以點都不虛。雖然也講了一些範夫人聽不太懂的部分,可見她并不是一無所知,範夫人心裡也有數了。
“女子四德,你可知是哪四德?”
這是傳了幾千年的東西,甯玥也有所了解。雖然在現代社會裡,女子四德被視為舊社會禁锢女性權益的桎梏,但是回到古代才真正體會到在原始的男女分工之下,四德的産生與發展在家庭的穩定和繁衍中起到了十分正面的影響。
如此考校了數日,範夫人卻覺得越發看不懂甯玥的過往。
甯玥對兩京時事一無所知,似與鄉野村婦并無區别;可真要與鄉野之人相比,她甚至連民間諸多風俗也了解得不多;可要真說她是山野之人,可她的心性、才華和氣度甚至連男子都難以望其項背。這樣的女子,是這世間任何家庭都無法教導出來的。
對于當初尚甯殿前的說辭,範夫人是一個字都不信的。這等辛秘之事,在公共場合說出來的理由都是不足為信的。至于背後的真相,範夫人雖然好奇,也曾試探過,但終究還是不敢輕易染指,對甯玥也是愈發慎重。
涼亭下的甯玥終于也失去了耐心,把手中的繩子重重地摔到了筐中。女紅之事實在是甯玥今日的噩夢,莫說是繡個花縫個衣服,現下連打個絡子都難上加難。
旁邊的六姑娘看樣子,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我娘老是罵我憊懶,什麼都不肯好好學。可如今一看姐姐你才發覺很多事情不是勤奮就能解決的事情。”
甯玥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就你知道得多。你說我們學這些有什麼用啊!”說着喪氣地甩了甩袖子。
“我也這麼問過母親,可是母親的解釋我沒聽懂,倒是這些年跟着姐姐們思索出來了一些。雖然我們不必事事都親自動手,可是若事事都要下人們去做,自己又有什麼用呢?若是連這些日常的一針一線、一食一飯都不會都不懂,就很容易被底下的人蒙蔽試聽,對自己對家人都是一種不負責任。母親教導我的時候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但不能把自己局限在一方小小的世界裡,每個人都有要遵守的規矩,但也不能隻知道自己的規矩。僅僅就是在這府裡,主人有主人的規矩,下人有下人的規矩,下人的規矩因主人而定下來,主人可以不遵守,但也不能絲毫不懂。”
“行了行了,你說的話已經把我繞糊塗了。道理我都懂,可是過去的十幾年我都不是這樣生活的,忽然讓我學習這麼多,我哪裡記得住啊。别的不說,就是要記兩京這些盤根錯節的姻親、師生、同窗、同袍關系我哪裡記得清楚,更别說這家和那家的幾十年上百年的恩怨情仇。
更複雜的是,這個時代還是一夫一妻多妾的制度,那關系網已經不能簡單地用網來形容了,這完全就是個沒辦法解開的毛線團啊!
“唉,姐姐我理解你。我懂是因為我從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耳濡目染時間太久了,本身就處在這種錯綜複雜的關系中,無論是人情往來還是閑話家常都不斷地加深認識。現在讓我想象一下去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環境中,我肯定也是什麼都不懂。可是姐姐,你以後若是要生活在京城,免不了要時常和這些人打交道,熟知這些還真的是必須掌握的。”
甯玥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隻覺得有點發昏。忽然旁邊樹上落下來一個桃核,甯玥擡頭一看,喜不自勝。
“哪裡來的登徒子!”六姑娘剛喊了一聲,就被甯玥捂了嘴。